屋子裏充斥著中藥味，雲典靜靜地躺在床上。屋子裏很黑，但離陌還是看見了他發紫的嘴唇。
簪子掉落的聲音將雲典驚醒，眼眸“唰”的睜開。一見是離陌，蹙眉，“快點離開這裏。”
在這麼嚴肅的時刻，離陌卻笑了，將自己手臂的傷口展示給雲典，“沒用的，瘟疫最易傳染，我受傷了怕早已感染了。”
“走。”此時的雲典有些莫名的執著，眼睛盯著離陌認真的道。
離陌並不理會，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塊布為自己包紮傷口，就在雲典要喊阿倜的時候，離陌才悠悠的道：“我已經被感染了，你想讓我去外麵感染更多的人嗎？”
答案當然是不想，可是。
離陌走到床邊，勾唇，“我們不會死的，相信我。”
離陌一字一句如同說著誓言，莊重而認真。莫名的，雲典信了。
當雲典垂眸的那一刻，離陌起身，“還能動嗎？陪我手談一局。”
“好。”雲典的病情還沒嚴重，自然能夠撐的起身子。
擺下棋局，你來我往。離陌捧茶，雲典喝酒，好生自在！轉眼到了天亮。
應離陌的要求，離陌搬到了雲典房間的旁邊。
一開始是離陌去看雲典，但到後來。由於離陌的身體比不上雲典，倒比雲典先一步倒下了。
“咳咳。”離陌裹著皮毛做的披風，手裏捧著熏爐，時不時的身體顫抖發出咳嗽的聲音。
雲典勾唇，手尖的棋子落下，“看來你要死在我前麵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獨活的。”離陌毫不不介意。一個棋子下去，殺了對方一片，不由得得意的笑了笑，“你快不行了。”
“這不是怕你死前留有遺憾嗎，讓你贏一局。”雲典毫不在意自己死去的棋子，道。
突然，喉嚨發癢，雲典趕忙拿出手絹，捂唇咳嗽。當雲典拿下手絹時，手絹上鮮紅的色彩有些刺眼。
“哈哈。”離陌突然放聲大笑，“你又偷喝酒了吧，活該，你遲早會走在我前麵。”
雲典將手絹放於一旁，也不介意離陌的話。兩人就在互懟誰先死的話題，消耗著時光。
直到那一天，離陌病的臉上開始冒紅痘痘了。
之後的每一天話題就是，“你又長了一顆紅痘。”
“你嘴角上長了一顆紅痘，像一個媒婆。”
時間過的很快，懷城的堤壩已經修好了。百姓們也有了安居的地方，隻有瘟疫遲遲還沒有被解決，但卻被有效的控製了。
離陌和雲典正下著棋，外麵卻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離陌將指尖的棋子放回了原位，“下雪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雲典也看到了外麵的雪，帶上熏爐和披風便出去了。
輕盈飛舞的雪花，d一個雪花飄進了離陌的衣襟，離陌不由得凍的打了個寒顫，一轉頭，“嗤”的一下笑了，“你跟個老頭子似的。”
雲典原本漆黑如墨的發絲被雪花染成純潔的白色，遠遠望去像是一個老頭似的。
“你難道就不是了嗎？老太太。”雲典戳了戳離陌頭上的紅痘痘，笑道。
離陌朗朗一笑，“彼此，彼此。”
身體早已經不起折騰了，離陌已經充滿了疲倦。用手掃了掃台階上的雪，慢慢的坐下，“我這個老太太請你坐下，你賞不賞臉啊。”
“既然是老太太的請求，我這個老頭也不好拒絕。”雲典學著離陌的口氣回道。
明明是一個正值青春的年紀，卻以老人的口氣相互稱呼，莫名的多了幾分悲涼和滄桑感。
離陌伸出手，妄圖將雪花留在手上。可雪花一接觸離陌的手心便融化了，引得雲典不由得說了一個，“傻。”
離陌笑了，“說明我的身體還有溫度，我還沒死。”
“嗬。”雲典勾唇，用手握住離陌的手，“放心，還有溫度。我們都沒死。”
“嗯，沒死，沒死。”眼皮一沉，困意正在襲卷而來，嘴唇喃喃道。頭一倒，靠在了雲典的肩膀上。
“豬。”感覺到肩膀一沉的雲典，不由得笑罵道。雲典心裏知道，離陌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在遠處的阿倜腳步一頓，遠遠的看去，真像一對已經步入老年的夫妻。
同為懶慢園林客，共對蕭條雨雪天。
那一天風雪過後，雲典也病倒了。兩人隔著一堵牆，卻不能相互走動了。
離陌覺得無聊，便命人將自己和床搬到了雲典的房間。此時的雲典正單手執書，“你怎麼來了？”
“我怕你趁我不注意就走了。”離陌現在還是很困，有些有氣無力的道。
“不會，我們都會活著的。”雲典放下書來，兩人的距離隻隔一米左右。
離陌微怔，將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上自己一半的臉，“我睡了，吃飯的時候叫我。”
“好。”雲典應道。
離陌的病情越發的嚴重，吃什麼吐什麼。整個人都已經瘦了一圈，穿著以前的衣服都顯得空蕩蕩的了。
兩人就這樣搬到一個房間裏去了，之後的時間，話越來越少。離陌也開始逐漸出現了昏睡。
一天，兩人麵對麵的側躺著，雲典突然問出了一個問題，“離陌，如果站在就要死了你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麼？。”
“最遺憾的事情。”離陌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我最遺憾的事是，沒能乘一次小舟，享受一下漂流的生活。沒能在舟上喝一壺茶下一盤棋，感受一下隱居的生活。沒能在舟上來一次無鉤垂釣，領略一下薑太公的雅致。”
就在離陌又要睡過去的時候，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聲音雖小，雲典卻聽個清楚，輕喃的將詩重複了一遍。
一夜風雪過去，轉瞬為靜。
阿倜突然出現在房中，見到難得清醒的離陌，阿倜腳下不由得一頓，臉上浮現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阿倜？”雲典正陪著離陌下著棋，見阿倜不對的神色心中一跳，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阿倜低下頭，“公子，解藥已經研製出來了。”
“但是，隻有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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