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萱是哭著跑回來的,樣子別提多可憐,進了門還不停抽泣,央求容墨隨她去禦花園找赤金鳳尾。
那隻步搖她平日總戴在頭上,一定是方才在禦花園,撞到那小和尚弄丟了。
娘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就這麼丟了,她越想越傷心,壓根忘了驗身一事,坐到地上接著稀裏嘩啦的大哭。
駱青瑤好氣又好笑,悄悄瞪一眼容墨,撚著佛珠蹲下去,拿出錦帕遞給容萱。“寧安公主能否告知小僧,你丟了何物。”
她的語氣正經非常,嗓音卻是異樣的溫柔。
容萱抬起頭,眼眶裏滾出無數清淚,抽抽噎噎的說:“是一隻鳳尾狀的步搖,國師大人,你能幫我找到麼?”
駱青瑤裝模作樣的沉吟一番,輕輕點頭。“可以。”
容萱眼中泛起欣喜,急急抓住她的袖袍。“那你快去幫我找。”
駱青瑤餘光掃一眼容墨,隨意說了個方位。
話音剛落,容墨便把她宮中的內侍喚來,讓他去尋那步搖。
容萱抹了把淚,委委屈屈的從地上起來,腦袋垂的很低。“等找到步搖再驗身。”
三公主和九皇子尚年幼,見她哭的這般傷心,雙雙茫然的睜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容墨和駱青瑤。
五哥素來性子冷淡,鮮少跟其他皇子公主一塊玩,今日這是要作甚?
“先驗身,你的步搖一定能找到。”容墨忽然出聲,不容置喙的語氣。“相信五哥。”
“哦……”容萱抽泣著應了聲,拉上三公主和九皇子的手,一起進入她的寢宮。
駱青瑤歪著腦袋衝容墨眨了眨眼,示意他把院內的嬤嬤也請進去。
陣法已經啟動,凡是入陣者,所見皆為幻影。
她走在最後進去,左手豎掌,從手臂上垂下的佛珠烏黑發亮,好似鍍了層光釉。
環顧一圈,見所有人都在看她,唇角禁不住微微向上翹起。“阿彌陀佛,寧安公主要小僧驗明正身,諸位可要瞧仔細了。”
說著,她脫去外袍,跟著是中衣、裏衣,最後一件衣裳脫完,寢宮內靜的落針可聞。
容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上前,伸手摸向她的胸口。
駱青瑤站在尚未淨身的小太監身邊,含笑點了他的穴,防止他叫出聲。
容墨果然手眼通天,她隻說需要個小太監,他轉眼的功夫就給找來了,還是個沒淨身的。
簡直不能更棒。
容萱摸了許久,又低頭拉開他的褻褲瞄了一眼,整個人僵在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
那小和尚真不是二嫂?可他的容貌,為何會跟二嫂一模一樣!
她絕對不會認錯的……張了張嘴,抬手指向那幾個照顧三公主和九皇子的嬤嬤。“你們也都去看看,看他是不是男子。”
幾位年長的嬤嬤不知出了何事,依言上前檢查一番,複又退回來。“回公主,確實是男子。”
“二姐姐,他真的是男子。”九皇子笑嘻嘻的上前,動手把小太監的褻褲脫了。“你看,他跟我一樣呢。”
“寧安冒昧,請無塵大師將衣服穿上。”容萱急急將九皇子拉回來,麵紅耳赤的背過身。
駱青瑤憋著笑,抬手拍了下那小太監,示意他把衣裳穿上。
小太監機械照做。
駱青瑤等他穿好衣服,手臂一伸,迅速跟他換了位置。
直到那小太監被人從窗戶裏帶出去,駱青瑤才收了天蠶絲,解開陣法。
容萱目光直直的望著她,半天說不上話。
“寧安公主不必介懷,小僧不過是個出家人。”駱青瑤嫣然一笑。“不過,公主既然允了小僧的條件,請務必照做。”
話音落地,前去幫她找步搖的內侍太監正好回來,恭恭敬敬上前行禮。“稟公主,步搖找著了。”
容萱一瞬間變得高興,急衝衝上前將步搖奪過來,眼底又泛起水光。“你在何處找到這步搖。”
“小的按照無塵大師的指點,在禦花園的花叢中找到的。”太監垂著頭,後背微微弓著,模樣頗為恭敬。
容萱扭頭,目光堅毅的望著駱青瑤。“明日我便去茶樓,答應大師的事,本公主決不食言!”
駱青瑤憋笑憋的險些內傷,點了下頭,撚著佛珠不緊不慢的往外走。“如此,小僧靜候公主便是了。”
容墨神色淡淡的衝容萱點了點頭,抬腳跟上。
出了永寧宮,駱青瑤忍不住笑出聲,渾然不覺容墨黑臉。
再次經過禦花園,駱青瑤下意識回頭,笑吟吟的抓著他的袖袍輕晃。“我忽然想起還有件事,你不用送我出去了。”
“何事如此著急?”容墨明知顧問。
容霄被百姓打傷,她有必要親自過去探望麼!
“晚上告訴你,你趕緊去見你的皇帝老爹,省得惹他不高興。”駱青瑤稍稍收斂了笑容,腳步輕快的跑開。
容墨抿緊了唇瓣,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轎攆裏,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她何時能像他對她這般上心……
駱青瑤出了皇宮,一上馬車旋即吩咐車夫去寧王府。
容霄昨日被憤怒的百姓胖揍了一頓,她正好借著探望的名義,會會裴綺蘭。
說起來,容霄跟她還是有點交情的,入城那日,他在城門外等著自己,這事可是全城的百姓都知道。
不一會的功夫,馬車停到寧王府門外。
駱青瑤踩著矮櫈下了馬車,撚起佛珠,神色清冷的走上王府門前的台階。
“站住!”門外的侍衛喝住她,提著長槍緊張上前。“你是何人,來寧王府作甚?”
“小僧無塵,聽聞寧王殿下昨日受驚又受傷,故而過來探望一番。”駱青瑤翹起唇角,禮貌施禮。“煩請代為通傳一聲。”
那侍衛左右端詳她片刻,轉身拍了拍門,輕聲跟門後的人交談。
駱青瑤垂眸,長長的睫毛很好遮去她眼底的情緒。
容霄竟然真的閉門謝客,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莫非,他真打算放棄太子之位?
裴綺蘭說老國師給他下毒,不知是不是容墨中的毒一樣,一月一顆解藥。
什麼時候解藥斷了,命也就沒了。
分神的功夫,寧王府的大門打開,管家很是客氣的出來將她迎進去。
進入花廳,一眼看到被打成豬頭的容霄,駱青瑤詫異挑眉,嘴角止不住上翹。“寧王殿下,你這是準備登台唱戲麼。”
容霄艱難撐開一條眼縫,冷冷出聲。“無塵師父可知,這門進得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