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見駱青瑤接旨,揮了下拂塵,恭恭敬敬的衝容墨行禮。“逸王殿下準備何時啟程,老奴也好有個準備。”
容墨擰著眉心,許久才吐出兩個字。“即刻。”
駱青瑤微微有些詫異,不過涼城這邊確實沒什麼事了,完全可以說走就走。
裴太守、縣令和魏家父子,已經提前送回宣城受審,賑災糧陸續發放。
其他的瑣碎小事,容墨也安排妥妥當當,交由梁都尉全權負責。
就是他好像忘了,答應帶她再去賭坊玩。
“如此,老奴到山下候著。”那太監又看了眼駱青瑤,帶著自己的人,退出雲殊院。
駱青瑤沒多少需要收拾的東西,回屋稍加整理一番,正好青玄回來,叮囑兩句等她把包袱收了,一起去找容墨。
容墨什麼都不準備,除了白辭之外,還有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跟隨。
打過招呼,駱青瑤湊到容墨身邊,壓低嗓音抱怨。“你還沒帶我去賭坊。”
容墨錯愕,繼而啞然失笑。“宣城的賭坊比涼城的要大。”
“真的?”駱青瑤臉上旋即浮起大大的笑容,曲起胳膊輕輕碰了下他。“不許食言。”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容墨挑眉,目光在她粉潤的唇上逗留片刻,艱難移開。
原本不怎麼急著回去的心,此刻竟迫切的希望快些到宣城。
駱青瑤丟個他一個,隻有彼此才能領會的頑皮眼神,正了正神色,緩步而行。
來到山門,六悔和了悟方丈及寺中的幾位長老都在,兩人上前辭行,爾後下山,坐上回宣城的馬車。
駱青瑤與容墨同車,裂風估計是上次去修河道吐怕了,寧可慢吞吞的跟著一群普通馬走,也不願意上車。
進到涼城,沿街站滿了前來送行的百姓,齊聲高呼“小神仙一路保重”。
駱青瑤見容墨嘴角翹起,知道又是他的安排,隻得把簾子撩開,客氣回禮。
一路過去,他們後邊的馬車上,堆滿了百姓送的東西。
這種隻在電視劇中看過的場景,真實發生在眼前,感覺還是很震撼的。
更多的是莫名升起的愧疚感。
她其實,並沒有為他們做過什麼事。
這樣質樸單純的感謝,沉甸甸的,讓她感覺異常的不舒服。
“不管師叔祖當初做那些事目的為何,終究惠及百姓。”容墨抬手搭上她的肩,安撫輕拍。
駱青瑤深吸一口氣,臉上慢慢的多了一絲微笑。“還是你最了解我。”
歪打正著也好,有意為之也罷,總之百姓受益,她便沒有辱沒身上的這一層僧衣。
這一笑,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間變得亮晶晶的,耀目的讓人錯不開眼。
容墨深深的凝望著她的側顏,唇角彎起,習慣性的揉了揉她的頭。
真是好哄……
出了涼城一路往南,大雨過後天地一片清朗,空氣涼爽舒適。
駱青瑤靠在軟墊上,隨手拿了本經書翻開,看不到一半便睡著過去。
容墨聽到動靜,不由的搖頭,放了手中的書卷,將簾子放下,伸手把她抱過來,讓她枕著自己的臂彎。
“唔……”駱青瑤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囈語,長長的睫毛輕顫兩下,漸漸靜止下去。
容墨眼底的笑意漸深,徐徐低頭,輕輕的吻了下她的額頭。
昨夜破陣,她一定是累壞了。
有她陪著,每年都要走上的幾遍的路,此時再走,感受完全不同。
隻是這一趟回去,她的身份和處境,都會變得異常危險。
他需做足準備,才能護她周全。
尤其不能讓縛妖索離開她的手……
晌午的時候,車隊在一處驛站停下歇腳,容墨見駱青瑤未醒,故而不下車。
須臾,車外驟然傳來打鬥的聲音。
“保護逸王!”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車外陸續有人圍攏過來。
容墨眉峰壓低,見駱青瑤被吵醒,眼中多了一絲自責。
“什麼情況?”駱青瑤眨了眨眼,軟糯的嗓音裏,帶著幾分才睡醒的慵懶。“是有人要殺你麼?”
“嗯”容墨扶她坐起,神色泰然的拿出桃木梳,仔細給她梳頭。
駱青瑤皺眉聽了一會外邊的動靜,唇角不由的彎了彎。“昨夜我破陣之後,是不是也有人要取你的命。”
“死了五個,有一個逃了。”容墨放輕手上的動作,仔細將她如錦緞一般的長發束起,拿起檀香木簪,插入發間。
駱青瑤抿了抿唇,無意識的撚起佛珠。
那人估計是沒料到盤龍陣會破,不過仍做了兩手安排,可見對方很清楚,大順的帝星是容墨,而非其他人。
可惜她昨夜耗費了太多功力,沒能看到貪狼應驗的方位。
此星甚是詭譎,依附帝星而生,卻又妄想取而代之。
難道是容墨身邊的人?
想到這,駱青瑤的眼神不由的冷下去,出神的望著腕上的佛珠。
佛珠的顏色在變,如針紮一般的感覺,透過皮膚痛到了骨頭裏。
“駱青瑤?”容墨感應到痛楚,下意識的握住她的左手。
她關心何人給他下毒蠱,關心是何人設下盤龍陣,似乎並不是為了他。
“沒事,我在擔心自己能不能活著到宣城。”駱青瑤胡亂扯了個理由敷衍過去。
容墨的手很大,手指幹淨修長,如山中修竹一般骨節分明。
隻是不知何故,手腕上的痛感竟然消失了,顏色也恢複成晶瑩通透的墨色。
“怎麼了?”容墨也納悶的緊。
為何他握著她的手,那股從左腕上傳來的痛感,會忽然消失。
“對於縛妖索,你知道多少?”駱青瑤隨口一問,耳朵卻豎的高高的,仔細聽外邊的動靜。
前來偷襲的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師父入寺時間較晚,對於此珠,知道也不多。”容墨拿起茶壺給她倒了杯茶。“不過,白龍寺的了緣方丈很是清楚。”
白龍寺,不就是宣城外的那座皇家寺廟麼。
駱青瑤抽回左手,想了想,說:“回宣城後,你陪我去拜見一番。”
“好。”容墨手裏空空的,掌心殘留的柔軟觸感,持久不退。
安靜片刻,車外傳來護衛統領的聲音,告知可繼續趕路。
容墨應了聲,掀開簾子下車。
空氣裏還有一絲淡淡血腥味尚未散去,驛站四周,站滿了禦前侍衛。
駱青瑤從車上下去,眼皮沒來由的跳了跳,下意識往涼城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