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居然是容旭,他的消息倒是怪靈通的。
這麼快的速度就趕到龍泉寺,難道是她的藥又下少了,早知就應該多給容墨幾顆毒藥。
駱青瑤抿了抿唇,低頭衝改名青風的悟明眨眨眼,拉著他的小手坐到一旁,裝模作樣的拿了本經書翻開。
青雲先生將她的小動作看的分明,眼底藏著幾分無奈又縱容的笑意,沉聲道:“老朽不過雲遊至此,襄王不必多禮。”
容旭鬆開攥的死緊的拳頭,語氣裏多了幾分急切。“青雲先生,本王冒昧,若有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既然如此,襄王請回。”青雲先生不屑的發出一聲冷哼。
他早上才到龍泉寺,不過半天的功夫就找上門來,可見這龍泉寺裏安插了不少的探子。
容旭一聽,心裏更急了,顧不上什麼王爺的身份,雙腿一彎直接跪了下去。“先生息怒,求先生救本王一命。”
沈公子的小娘子不知給他下了什麼毒,他的臉跟被蟲子廝咬一般疼痛難忍,一說話,口水就滴答滴答的往下淌。
那樣子醜的,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從宣城王府帶來的大夫無法解毒,就連涼城名醫莫大夫,也束手無策。
聽探子說,青雲先生這幾日一直在龍泉寺藏經閣參禪,他當即快馬加鞭的趕來。
一來想求他給自己解毒,二則,也想親眼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救走了駱家大小姐。
他對駱家大小姐沒什麼印象,隻記得她小小的時候,被包在繈褓裏的模樣。
昨日在賭坊,聽人說無塵便是駱家大小姐駱青瑤,他還詫異了下。
不料到了下午,城中的傳言又變了。
無塵是無塵,跟駱家沒有任何關係。
“那就更抱歉了,老朽救命也是要分人的,慢走不送。”青雲先生冷哼一聲,語氣甚是不悅。
容旭眯起眼,索性長跪不起。
駱青瑤偷偷瞄了一眼房門,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揚起。
不過是一枚能讓人在幾天內變醜的藥丸,容旭竟然嚇成這樣。
皇家的人,果然都很怕死。
不知道待會容霄那廝,發現貪歡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會不會把龍泉寺拆了,嘖嘖。
她笑的太明顯,青雲先生想要看不到都不行。
這丫頭以前可沒這麼皮,每次見她都死氣沉沉,直到後來她遇到那人。
從那時開始,她漸漸的就喜歡笑了,人也變了很多。
可惜這樣的情形隻維持了一年,自打半年前她受傷回來,他再也沒見她笑過。
駱家別莊走水那麼大的事,他原以為她即便活下來,也會被仇恨蒙蔽雙眼。
幸好,經此一難,她反而更加開朗。
“為師累了,你們先下去吧。”青雲先生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
“師父,徒兒陪著你。”青風起身過去,乖巧的給他捶肩膀。
駱青瑤也跟過去,摸了摸青風光溜溜的腦袋,坐到團蒲上體貼的給他老人家捏腿。“師父,徒兒也陪著你。”
空無師父不見蹤影,幸好還有個青雲師父,讓她覺得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自己不是一個親人都沒有。
青雲先生伸手摸了摸她二人的腦袋,欣慰眯起眼。
此次出穀,他原打算將駱青瑤帶回去,讓她以後長居穀中不再過問世事。
在龍泉寺山門外,他聽到悟明說“隱隱山林勝青雲”,心中便已猜出這是她教的。
也猜出,她暫時不想回鬼醫穀。
“青風天賦極佳,且是個忠厚善良之人。”駱青瑤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有他長伴師父左右,徒兒很放心。”
“凡事莫強求。”青雲先生拍拍她肩膀,呼吸漸漸變得平穩。
駱青瑤輕輕點了下頭,黯然垂下眼簾。
若原主沒死,不知會不會回到鬼醫穀,安心的陪伴他左右。
她卻是沒法這麼選的,因為空無師父,或許已經回到未來等她。
——
黃昏臨近,僧人做晚課的梵唄聲忽遠忽近。
容墨放下手中的狼毫,禪房的門忽然被撞開,白辭扶著渾身是血的白霜闖進來,急急將她放到榻上。
“中了衛國先鋒隊的暗算。”白辭解釋一句,低頭取下掛在腰間的荷包,倒出瓷瓶裏的解毒丸喂她服下。
容墨麵色發沉,起身過去,隔著大概兩三步的距離,垂眸觀察她的傷勢。
都是些不打緊的外傷,休養幾天就沒事。
“墨哥哥……”白霜勉強睜開眼,虛弱掀唇。“霜兒無能。”
“別說話。”容墨危險眯起雙眸,劍眉擰的死緊。
衛國屯兵邊境,還派了先鋒隊潛入曲水城,看來早有準備想要攻打大順。
白霜虛虛的喘著氣,目光深深的望著近在咫尺的那張俊顏,原本落空空的心房,漸漸被填滿。
他會是未來的帝王,那麼強大冷靜的他,不會因為一個小和尚,而打亂自己的全盤計劃。
她應該全心全意信任他才是。
容墨覺察到她的目光,不動聲色的轉身去把禪房的門關了,泰然坐回條案後方。“衛國這次出動了多少兵力?”
“已經在邊境紮營的有十萬。”白霜眼底滑過一抹失落,冷靜彙報自己探查到的情況。
十萬兵力,以曲水和涼城的布防,就算不用屍蠱,拿下這兩座城池,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大順如今國庫空虛,北麵的酈國又頻頻來犯,根本無法及時出兵迎戰。
拿起狼毫,容墨修書一封,招呼白楓進來。
“主上。”白楓從窗戶進了屋內,看到白霜受傷,眼底滑過一抹擔心。
“將此信親手交給曲水城太守,另外,昨夜前來開渠的五千士兵,全帶回去,一定要守好曲水城。”容墨把筆擱下,麵容緊繃。
“明白。”白楓又看了一眼白霜,無聲無息的退出去。
容墨坐了一會,餘光見白辭在給白霜換藥,伸手拿起麵具戴上,開門出了禪房。
兩位皇兄在龍泉寺安插了不少眼線,尤其是雲殊院附近。
他們盯著他,也盯著駱青瑤。
可那丫頭好像已經不再屋裏,不知她去了何處。
大殿那邊晚課的聲音漸漸聽不到了,山風刮過樹梢,幹黃的落葉紛紛揚揚落下。
明日就是駱青瑤說有雨的最後一天,然而天空依舊幹淨的看不到絲毫的雲彩,她為何如此有把握?
出神的功夫,一道淩厲的勁風倏地的朝著他腦後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