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回過頭，隻見一個穿著白色長袍，長著大白胡子的老年人正詢問地看著自己。
那仙風道骨的氣質，倒很有幾分藝術家的味道。
在她回頭的那一刻，範庭芳很是震驚，“雲大小姐？”
雲舒趕緊擺手，“不不不，範老先生，您錯了，我不是雲大小姐，隻是長得跟雲大小姐有幾分像而已。”
範庭芳以前不止一次見過雲大小姐，也可以說是相熟了，他驚疑地盯著她，將她從頭打量到腳。這哪裏是有幾分像，這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不過前些日子相國大人抓錯人當街道歉的事他也有耳聞，所以震驚之後，他很快便又鎮定下來了。
“所以，你應該就是晏公子的夫人了吧？”
雲舒笑著點點頭，心道，看來她夫君的名字比她好使。
“不知夫人找在下所為何事？”範庭芳問道。
雲舒笑道，“範老先生是京城名家，我特意慕名而來。”
範庭芳笑得謙虛，“夫人過譽了。”
一來二去兩句場麵話後，雲舒便直奔來意，“範老先生，我想像您這種畫家一定都是細心之人，又是這麼大的畫坊，賣過的畫一定都有記錄吧？”
這問題問得奇怪，範庭芳看她的目光裏多了一絲狐疑，“夫人要做什麼？”
“範老先生，我想看看你的買賣記錄。”雲舒答得直白。
“這”範庭芳在京城賣畫幾十年，也算是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卻是第一次遇到來人不是買畫，而是要看買賣記錄的。
雲舒手裏拿著兩綻銀子，在琢磨著到底要不要用銀子賄賂一下。因為這些藝術家往往都有幾分傲骨，如果貿然出手，有可能會被對方誤認為是一種侮辱，反而會起反作用。
“靜儀郡主？”突然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
少有人用這樣的稱號稱呼她的，雲舒詫異地看過去，視線裏正朝她走來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給人一種溫婉的氣質。
她稱的是靜儀郡主，那說明她是知道她是雲舒，而不是雲書瑤的。可雲舒卻不認得她，這就尷尬了。
“二夫人，您來啦！”倒是範庭芳先給來人打起了招呼。
二夫人？誰的二夫人？
安氏朝範庭芳含笑點點頭，“聽說範老先生又出了一些新的作品，所以便過來看一看。”
她看向雲舒，主動解釋道，“郡主，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
“這位是相國大人家的二夫人，是咱們庭芳閣的常客呢。”那個站在範庭芳身邊的丫頭笑著插話。
原來是司馬鏡的二夫人，雲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眼前這位夫人與那位大夫人完全是兩種氣質，那位大夫人錢氏身上明顯脫不了名門貴婦的那種執著於追逐錢權的俗氣，可眼前的這位夫人不同。
雲舒覺得貴氣分兩種，一種是俗貴，一種是雅貴。司馬鏡的兩位夫人正好可以很好的詮釋這兩個詞，那錢氏便是俗貴，眼前這位二夫人則是雅貴，不僅長得漂亮，氣質還讓人覺得很舒服。
“二夫人，您也喜歡範先生的畫？”雲舒問。
安氏點點頭，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那畫上麵的青竹。
“我兒子特別喜歡範先生的畫，不過他常年不在家，所以我便隔段時間來看看，見到範先生出了好的畫便收藏起來，範先生的畫十分緊俏，我怕來得及時，就要被別人搶了去了。”
雲舒突然想起在長春亭的宴席上，容泰和卓魯達都誇讚司馬少將軍少年將才，當時錢氏臉上並不見多少喜色，如今想來，那麼優秀的兒子，與司馬吉完全兩個極端，應該是這二夫人所出吧？
“郡主也喜歡嗎？”安氏問。
“哦，那個，嗯，還挺喜歡的！”
範庭芳在場，她不能說不喜歡，會惹得人不高興的。但其實她真的欣賞不來，缺乏藝術細胞。不過想必從前那雲大小姐一定是喜歡的，否則家裏也不會掛著範庭芳的畫，更不會與範庭芳相熟。
“我自是不能與郡主爭搶，郡主如果喜歡，便先挑吧。”安氏溫柔懂禮，聲音十分悅耳。
這大概就是第一感覺吧，哪怕她是那個司馬鏡的夫人，卻依然阻擋不了她對她生出好感。
“不不不，少將軍常年在外征戰沙場，是我們大楚的英雄，平日裏戰營裏也沒有什麼樂趣，他好不容易有件兒喜歡的東西，我怎麼能跟他搶呢，二夫人，您先挑吧！”雲舒笑著說。
安氏看了雲舒一會兒，笑問，“郡主怎知此事？”
“那日宮裏辦宴，皇上當著眾人的麵誇了少將軍。”說到這裏，她湊過去在安氏耳邊小聲說，“我瞧著那司馬吉蠢笨無比，覺得大夫人定生不出少將軍那麼有才的人。”
安氏一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郡主，這話隻我聽見便罷了，在旁人麵前可說不得。”
雲舒也笑，“多謝二夫人提醒，我明白。”
安氏指著其中一幅，“範老先生，我要這一幅。”
“二夫人可真是有眼光，這幅畫可是先生花了最多心力所畫成的。”那範庭芳身邊的丫頭又搶話了。
安氏盯著畫說道，“我看出來了，範先生的畫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
那丫頭把畫包好遞給了安氏，安氏朝雲舒頷首，“郡主，我先走一步了。”
雲舒點點頭，目送著安氏離開。
“晏夫人，先前您說那話在下想著恐怕不能如您所願，來這裏買畫的都是名門貴族，我不能透了他們的隱私。”範庭芳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
雲舒回過頭來，對範庭芳禮貌微笑，“範老先生，您是一個有原則的人，讓我心生敬意，我收回先前冒昧的請求，打擾了。”
從庭芳閣裏出來，已經天黑了，正街上掛起了不少的燈籠，夜市熱鬧了起來。
隨著撲麵而來一陣濃鬱的脂粉氣息，她看向不遠處甩著帕子在門口騷首弄姿招攬客人的女子。
她一抬頭，百花樓！
要說有什麼行業是千百年來長盛不衰的，這妓.院必定要算一個。
正當她轉移視線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徑直走進了百花樓。
他，他不是回都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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