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緊，再捏緊
“客官，你這是”
一道詫異的聲音讓雲舒回過神，她順著那小吃攤兒的老板驚詫的眼神兒低下頭，頓時臉皮子一抽。
她捏的竟然不是空氣，而是他調料碗裏的辣椒麵兒。
“不好意思啊。”
她尷尬地正要鬆手，背後卻突然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她上半身往前一撲，頓時一口辣椒麵兒吸進了氣管裏，飛起的辣椒末也有些粘進了眼睛。
一瞬間難受得要死，她來不及追究是誰撞了她，一邊嗆得直咳嗽，一邊撒腿就跑，眼睛很辣，辣得她眼淚直掉，她不敢把麵具摘下來，抓過辣椒麵兒的手也不敢揉眼睛，隻好拽著袖子伸進眼孔裏使勁兒擦，可那種辣辣的感覺怎麼也擦不掉。
太特麼倒黴了！
正當她忍不住想要摘下麵具的時候，卻突然被一雙手從背後用力一摟，她便被拽進了旁邊一個漆黑的巷子裏。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她麵具掉了。
當她抬起頭，辣的冒火的視線裏，是宇文晏近在咫尺的臉。
所以先前在那個書攤前，他應該就已經知道是她了吧？
這麼狼狽的時候，她當然不想被他看到，她想毒舌他，可她現在咳得快斷了氣兒，根本就說不出半個字，那雙辣的通紅的眼睛更是眼淚直流。
宇文晏第一次見到她流淚，不禁皺了皺眉，挑起她的下巴，仔細瞅她。
此時此刻，她在他的眼中怎麼看都是一個傷心欲絕的女子。先前他看見她在人流中跌跌撞撞奔跑，一邊跑一邊揉眼睛，便看出來了。
雲舒難受得喘不過氣兒，他還用如此高高在上的眼神瞅著她，就好像在欣賞她的狼狽，她更是來氣，掙脫不開他，便推他，打他。
可此時此刻，她流淚不止的可憐樣子，令她的武力根本不具威脅性，還反而顯得矯情。
就在她抓狂到了頂點的時候，拳頭突然被捏住，她聽見他低低的嗓音難得柔軟地說道，“好了，別鬧！”
她怔了怔，她哪裏鬧了？她都快被辣瞎了好嗎？
“我跟他沒什麼。”他深看著她說。
就像是為了配合此時此刻感人至深的台詞，雲舒眼中兩行淚水再度滑落。
這一幕瞧在任何人眼中，都會覺得，她是多麼深受感動呀。
奈何雲舒喉嚨冒火，隻顧咳嗽，解釋不出半句。
丫的眼瞎呀，老娘明明是辣的！
“水，我要水！”她好不容易沙啞地擠出幾個字。
宇文晏似乎終於察覺出她的不對，眉頭緊蹙，沉聲喊，“無塵！”
沒一會兒，無塵便拿了一支水囊過來。
雲舒拔開水囊，先倒出水把眼睛洗了洗，然後咕嚕咕嚕一氣兒地喝了個幹。
胃裏瞬間就撐圓了，那喉嚨也好受了很多。
她緩過氣兒來，把水囊還給無塵，“謝謝你啊，無塵。”
“雲姑娘客氣了。”無塵接過水囊。
雲舒拿衣袖幹淨的一角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可那一雙眼眶卻依然紅著。
她又張嘴哈了幾口冷氣，讓喉嚨裏的那股辣勁兒消減一些，這才才瞅向眼前一直盯著她的男人。
這會兒是緩解過來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不想跟他解釋辣椒麵的事情，想保留這個誤會。
“你剛才不是跟公主在一起嗎？”
她說完發覺自己的語氣酸不溜秋，很是煩躁，又扯起一個笑容，“白天問三少的時候忘了問你了，你的抱負是什麼？是當駙馬嗎？”
沒等他回答，她便好兄弟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十分中肯，“有理想！有前途！”
宇文晏突然抬起她的下巴，仔細地看她，此時她除了眼眶發紅以外，實在過於冷靜，甚至冷酷，與先前那個哭得快斷氣的女子完全判若兩人。
“口是心非！”他道。
雲舒的目光窘迫地閃爍了兩下，打開他的手，“幹嘛轉移話題？被我說中了吧？是就大方承認唄，想當駙馬是全天下男人的夢想，又不丟人，憑閑雲莊的江湖地位和你宇文晏響當當的名號，你也不算高攀。”
一隻手掌突然撐在了雲舒的耳邊，宇文晏朝她逼近，將她抵在牆上。
他的動作不太溫柔，是危險來臨的信號。
“宇文晏！宇文晏！”在廟會各種嘈雜的聲音裏，有一道女子的喊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雲舒趁機推開他，“公主在叫你，還不快去。”
說著她撿起地上掉落的麵具，戴上便跑出了巷子。
容芷君在人流中一邊四處張望，一邊著急呼喊，雲舒與她擦肩而過，聽見她一聲聲喊著他的名字，心裏頭亂七八糟地，也沒有了再逛廟會的興致，便直接快步穿過人群，離開了廟會，憑著腦海中的記憶，朝著她今晚真正的目的地趕去。
一路她仔細留意了，沒有人跟來，而且她戴著麵具，相信一般人應該認不出她。
當然，宇文晏不是一般人，她也好奇他是怎麼認出她的。
今夜，京城大多百姓都去逛廟會了，所以倒顯得其他地方冷清了不少。
衛國公府在京城的東邊，當年衛國公雲賢之也是朝中重臣，府邸很大。可這座府邸如今已經荒廢了，罩在清冷而朦朧的月光下，遠遠地，隔著高高的圍牆，便能感受到它的落敗與蕭條。
四周沒有人煙，雲舒順著牆根翻過圍牆，跳下去的時候差點兒栽一跟頭，臉上麵具也掉了，她也懶得再撿來戴上。
以前翻牆這種事情對她來說自然是家常便飯，現在都翻不利索了，這具身體真得好好鍛煉鍛煉了。
記憶中，衛國公雖然為官清廉，府中布置並不奢華，但還雅致，可如今，府中已是遍地狼藉。
遍地碎掉的花盆，瓦片，以及東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值錢的都已經充公，剩下的不值錢的大多也都被破壞了。
借著月光，她繞過幾座院子，徑直來到了雲書瑤曾經住的房間裏。
屋內的光線比院子裏更暗，沒有燈光，雲舒怕引人注意，也不敢用火，隻能憑著記憶進去，越過地上橫七豎八的障礙，走到最裏麵的牆邊，雙手在整張牆壁上盲目地摸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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