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重重壓力，容九半響沒有開口，他臉色僵硬，雙拳緊握。
雲舒知道，他並非單純憤怒，他還有一絲糾結。相信剛才司馬鏡所說的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顧慮，他一定也掙紮過，或許他是抱著賭一把的態度，選擇相信她。
“好，審查是吧？我跟你們走。”
雲舒朗聲打破僵凝的氣氛，唇角微微勾著，神態輕鬆，就好像並不是去進監牢，而是去赴一場茶會。
容九猛然看向她，眼底神情更是複雜。
司馬吉很得意地瞅她一眼，又瞅向容九，好像他已經取得了這場交鋒的絕對勝利。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雲舒眨動著慧黠的雙眼，沉靜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臉。
“司馬大人，張大人，今日你們當著九皇子，三公主和眾多百姓的麵指認我是囚犯，我百口莫辯，隻好接受審查，我也相信大理寺一定會公平公正。但是，如若審查結果，我不是你們口中的雲大小姐，又當如何？”
少有人在這種情勢下還可以鎮定自若的，司馬鏡盯著她，眯了眯眼，“如若不是，自會放你自由。”
“隻是這樣？恐怕不行！”雲舒挑眉冷笑。
司馬吉怒極，指著她，“你不過一個死囚犯，還膽敢講什麼條件？爹，別再聽她廢話了。”
雲舒一眼犀利地看向他，“司馬吉，注意你的言辭，不是還沒審嗎？連相國大人都不敢肯定地說我就是，你就肯定了？”
微風拂來，裙擺飄飄，她再次看向司馬鏡，聲音清亮，有種視死如歸的坦蕩。
“殺人不過一把刀，一條命，可誣陷詆毀卻殺人於無形，它殺的不止是命，還有清譽。如若審查結果證明我不是雲大小姐，你放我一條命，可我的清譽呢？”
“你想如何？”司馬鏡耐著性子。
畢竟當著眾多百姓的麵，他也盡量維持著體麵。
雲舒唇角的酒窩深了幾分，她抬手指指地下，“我要司馬大人同樣在這裏，當著眾多百姓的麵，給我敬酒，賠禮道歉，還我清白。”
圍觀群眾早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馬上就要被抓進大理寺了，這個女人卻不慌不忙，不求饒不說，竟還敢向相國大人提如此過分的要求？
眾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同時又感慨她雖然勇敢，卻太過單純。這一旦入了大理寺，就算你不是，也能讓你是啊！
“哈哈，太可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竟然敢讓我爹給你賠禮道歉？”司馬吉怒極反笑。
“阿吉！”司馬鏡冷聲製止了他多言，看著雲舒。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膽敢在入獄之前提條件，還是如此挑戰他威嚴的條件。
不過，條件雖然過分，卻也在理，當著眾多百姓，他不能發作。隻是，他是不會允許她有這樣的機會的。
他勾起冷笑，“好，便如你所言，帶走！”
立馬有人上來抓她，雲舒甩開他們，看著司馬鏡，眸光清亮，“我自己走！相國大人，剛才你說的話大家都聽見了，九皇子和今日在場的百姓都是證人，我相信堂堂相國大人，絕不會食言的，對吧？”
司馬鏡臉色冷硬，半響，吐出幾個字，“那是自然！”
雲舒滿意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頭發，這才背起雙手，提步朝前走去。
嬌小的個子昂首闊步走在前頭，一堆高大的佩刀將士跟在她身後，竟真的無人再敢碰她，就好像她身上透著一種風骨，碰一下都是一種褻瀆。
司馬鏡深看著她從容的步伐，若不是有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他也不相信眼前這個高傲的，犀利的女子會是雲家那個柔弱的姑娘。
一行人順利把人帶走，好戲散場。
容九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緩緩地收緊了拳頭。
容芷君一直在馬車上沒有下車，但外麵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此時她挑著簾子看著雲舒被帶著，心裏說不出個什麼滋味。
她是不怎麼喜歡她，可是自她用計揭破了父皇駕崩的騙局，她就對她有些另眼相看了，覺得她也是有一定的本事的。從內心來講，她也是真的希望父皇在她這裏有治好的希望。
可萬一真如司馬鏡所說，她就是雲書瑤，是抱著複仇之心來的，那麼讓她治父皇，豈不是危險？可如果她不是，現在被司馬鏡帶走了，父皇的病不就又少了一線希望？
雲舒邁進大理寺的天牢，像前來巡查的高官一般，背著手一邊走一邊看。
嗯，畢竟是京城大理寺的天牢，逼格是要高不少，當然，關犯人的地方，別指望天牢有像賓館一樣的待遇，環境都是一樣的陰冷潮濕，不同的是守衛要森嚴很多，可謂是層層把關，連一隻蒼蠅恐怕都難飛出去。
她被推進一間牢房，牢門上了鎖。
雲舒站在原地，環顧這間不大的牢房，隱隱覺得眼熟。
想來，這雲大小姐生前最後所呆的地方大概也是這大理寺的天牢吧。
她走到那堆了枯草的一角，翻了翻那一堆已經黴變的枯草，揀了些還算幹的鋪在牆邊，盤腿坐了下來。
望著這冰冷的石壁，碗口粗的門欄，門上手指粗的鎖鏈，她腦海裏有記憶在一點一滴蘇醒。
那日，鎖鏈嘩啦一聲抽開，雲書瑤抱著一絲希望看向門口，卻見到一個小太監托著一個小瓷瓶走了進來。
隨後邁入的是高貴的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我爹他沒有勾結外敵！勾結外敵的根本就不是我爹！”
每一次有人來，每一次被拉去受審，她都是如是說，可卻從來沒有人肯聽她。
此時此刻，她還是匍匐在她腳邊，磕著頭，重複著這沒有人相信的話。
“不是你爹，那是誰？”皇後反問。
雲書瑤知道是誰，可是善良的她說不出口，到死都死守秘密。
皇後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突然笑得別有深意，“既然你說你爹是冤枉的，那本宮便信你一回，給你們雲家留一條命。”
可當雲書瑤滿懷希望地抬頭時，皇後抬了抬高貴的手，如施恩一般讓那小太監把那小瓷瓶放在她的麵前。
“你和你爹隻能活一個，你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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