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今日明顯情緒不佳，讓他簽字他也利落地簽了，沒有與她為難，倒是讓雲舒有點意外了。
她滿意地看著那本記帳，心裏想著，現在他們各欠一筆，是不是算是扯平了？
是夜！
主宅子西邊，僻靜荒涼處有一排破舊的屋子，專門關押犯了事兒的人。
但，已經空了許久了。
今日，這裏關進來一個犯了大事兒的人，據說是偷了晏公子千裏迢迢從莫神醫那裏得來的千年靈芝。
門被推開了，來人將飯菜往地上重重一擱，還順帶踢了他一腳。
“白眼兒狼，晏公子對咱們那麼好，你還要背叛，你有沒有心？竟然還偷那麼貴重的東西，斬了你都活該。”
那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自被扔到這裏來，他就像這樣躺著，嘴裏就沒有說過一個字，如同死人一般。
來人又更狠地踢了一腳，“裝死是吧？那你他媽就甭吃了。”
說完伸腳一踹，踢翻了碗，飯菜灑了一地。
“讓你裝死，你吃啊，你現在吃啊，反正你是別人的狗，就他媽應該趴地上吃飯。”
臨走之前，他又在他身上踢了好幾腳，才終於罵咧著離去，砰一聲鎖上了門。
沒過多久，外麵嘩啦作響，突然下起雨來，並且雨越下越大。
守在外麵的人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濕，趕緊鑽進隔壁屋子裏避雨，“好大的雨，老子都被淋透了。”
隔壁屋子裏亮著燈，還有幾個守衛呆在裏麵。
不一會兒，此起彼伏的笑罵聲響起，夾雜著骰子灑入碗中的清脆聲音。
此時，如同死屍一般躺在地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他緩緩撐起身子，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望了一眼。
外麵雨水如注，隔壁賭博的聲音清晰傳來。
這一刻，他終於活了。
他走到門邊，拉了拉門，門被鎖得很死，他忙又回到窗前，朝外望了一眼，便徒手去扳窗戶上的木條。
汗，一半是冷的，一半是熱的，從他的額頭上一滴滴落下。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幾根木條被他生生扳斷。
他很快從窗戶上鑽了出去，連滾帶爬跑入雨中。
大概是由於下雨的原因，今夜山莊的守護比平時鬆散不少，這對他來說是很有利的。
跑到記憶中的大樹下，他徒手刨挖樹下的土，沒一會兒就刨出一個盒子，忙揣在懷中，跌跌撞撞地跑了。
聽見下雨了，雲舒打開閣樓的窗戶，讓涼爽的空氣透進來。
隱約地，她瞧見一個人影正冒雨前往聽風閣的方向，於是她也趕緊跟了下了樓，跑了過去。
她到聽風閣的時候，淋了一身濕的無心也正好到。他們一起走進去。
此時宇文晏正坐在桌邊，桌上放了幾壺酒，擺著幾碟小菜。
他臉頰發著紅，衣襟也鬆散地敞開了些，看樣子，是已經喝了不少了。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眸子，看了過來。
無心拱手上前，“公子，他跑了。”
聽到這個消息，雲舒一點兒也不意外，“哎，給他留命他不要，偏要去送死。”
宇文晏也沒有多餘反應，隻問，“無塵跟上了嗎？”
“跟上了。”
無心彙報完便下去了，雲舒其實也隻是來聽個結果。她準備後腳也跟著離開，卻聽到身後男人道，“你等一下。”
她停下腳步回頭，見他正用手指捏著眉心，看起來有些疲憊。
“幹嘛？”
宇文晏抬起頭來，看向她，眼眶裏大概是因為酒意，泛著幾分紅，“沒別的事，陪我坐一會兒。”
他還是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不腹黑，不高冷，平淡的語氣，卻好似透著幾分無助和感傷。
大概是她多想了，喝了酒的男人也許都是這個樣子。
“沒事兒啊，我能有什麼事兒？”
她大大咧咧地走過去，與他隔著一張凳子的距離坐了下來。
宇文晏放下手中酒壺，閉上眼靠在椅背上，靜靜地靠著，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隻聽到他緩緩道，“你來說說，我應該把東西拿出來嗎？”
原來他也有迷茫的時候，也有掙紮的時候，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可轉念又想，他也是個人啊，他不是神，當然會有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煩惱。
他第一次這麼正經找她交談，她當然也就正經回答了。
雲舒尋思片刻，說道，“其實我想問的是，你為什麼不拿？這味藥雖然珍貴，但賣高價的機會也隻有這麼一次，以後無論是誰，開價再高，能高得過皇帝？”
宇文晏沒有說話，但也沒有阻止她說下去，他這麼聰明的人，應該很清楚她說的這些道理。雲舒總覺得他心中藏著秘密，有他的顧忌，至於那是什麼，便不得而知了。
“除非你不想讓皇帝好起來。”
“大膽！”宇文晏猛然瞪向她，那一瞬間眼中迸出的銳光讓雲舒心裏一顫。
但她很快平靜下來，聳聳肩，“是你讓我說的，我隻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理性分析而已，我會這麼想，別人也會這麼想，難道你覺得我說得沒有道理？”
宇文晏轉過臉，目光空洞不知道在看著哪裏，聲音有著一絲疲憊的沙啞，“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聽他這麼說，雲舒突然笑了，“你怕皇權嗎？怕朝廷嗎？我看你一點兒也不怕，你要是怕，不早就把東西交出去了？”
這一次，男人倒沒有發火。
過了許久，他歎道，“我不是怕”
不是怕？那是什麼？很可惜，他沒有再說下去，當雲舒忍不住想追問的時候，無塵回來了。
由於渾身濕透，腳下也沾了泥，無塵沒有走近，隻遠遠地站著，拱手道，“公子。”
想說什麼，看了雲舒一眼，有些猶豫。
“說吧。”宇文晏道。
無塵這才說道，“他被滅了口。”
果然如此，雲舒心裏多少有些惋惜。
雖然他背叛不對，但罪不至死，她相信他也許是被人利誘了。
“是什麼人？”宇文晏問。
無塵道，“如果屬下沒看錯的話，對方應該是相國大人司馬鏡的人。”
身為堂堂相國，拿到可以救皇上性命的靈芝，為什麼要滅口呢？看來這個相國野心不小，他屬於不想讓皇上好起來的那一類。
無塵有些猶豫地說，“公子，還有一事，京中傳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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