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驚訝的說:“我陪在你的身邊,是因為我們是夫妻,我怎麼會有別的要求呢?”
農戶卻說:“你並不是我的妻子,你沒有心跳。”
呼吸和心跳,是瞞不過最親近的人的。
本以為這妖物被揭穿了真實身份,會暴起殺人,但是她卻隻是傷心的落淚了,言:“我便就是你的妻子,當年我難產而亡,卻不知道怎麼的又活了過來……我的心髒不再跳動,也嚐不到任何的味道,但是我還可以動,也可以說話,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能看著孩子們長大成人,我已經非常滿足了。”
她說完,忽然吐出了一口鮮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她和年輕時的樣子殊無二致,但是皮膚卻迅速的開始腐朽,連骨肉都漸漸地劃掉,變成了一架森森的白骨,和一地的黑灰。
而一直狀如鳳凰的小蟲子從白骨的頭顱裏爬了出來。
農戶見此情景,大駭,悲痛的摟著妻子的屍骨去世了。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遊方道人在後麵批注,這個故事是他聽農戶的小兒子親口講述,最後寫下了一句:時間怪異之事三千,唯生死人肉白骨者不多聞,或真為神鳥涅槃重生,生耶?死耶?死生無常,道法自然。
微生有琴捏著書,抬起眼皮。看著鳳翎:“先生以為,這隻蟲子,和故事中的那隻蟲子,是同一種東西?”
鳳翎頷首。
微生有琴道:“誌野怪談罷了,不可信。”
“但是在下讓人去查探了一番。”鳳櫟眯起眼睛:“終南山下至今都有這個傳聞,不過已經變了樣,但是那戶陳姓的人家,依然安在。”
微生有琴垂著眼睫,許久才說:“先生並不是如此輕信的人。”
鳳翎笑了笑,他眉眼溫潤,笑起來的時候尤其好看,帶著春水柔漪,輕聲說:“蓬萊山存在已經有幾千年,但是真正入世卻隻有近幾百年,殿下知道為何嗎?”
微生有琴道:“不知。”
鳳翎說:“因為長生。”他拿過微生有琴手中的書卷,淡淡道:“這本書是我師叔祖所做,他親眼見此奇景之後,蓬萊仙山開始入世,尋找這種有生死之力的蠱蟲,甚至將陳家的小女兒接到了山上,實不相瞞,在下有一個師妹,便是陳家後人。
但是後來,師祖祖突然下令,讓所有人都不得再提起這種蟲子,不得對長生有絲毫的貪戀,否則就會被逐出蓬萊仙山。時過境遷,一百多年過去,記得這件事的也就隻有我的師父了。“
微生有琴微微睜大了眼睛,“此事竟是真的?!”
鳳翎點了點圖,手指點了點那個小金籠子,“不過究竟是不是同一個東西,還要等在下的師妹來京城才會知道。”
“為何?”
“殿下。”鳳翎將金籠子打開,“你仔細看看。”
微生有琴眯了眯眼睛,發現那隻在傳說中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蠱蟲安安分分的躺在籠子裏,動也不動,眼睛也閉著,要不是身上還有淺淡的流光,讓人以為它幾乎死去了。
“這是怎麼了?”微生有琴伸手把它抓出來,蠱蟲實在是小,放遠了看跟一團光球沒有區別。
“它在休眠。”鳳翎道:“我找了很多古籍,才找到了當年師叔祖別的著作,其中就提到了它會休眠這一點,若是離開了族群,它就會自我防護,開始休眠,隻有感知到同類的靠近,才會蘇醒。”
“孤馬上讓人給番邦修書……”
鳳翎搖了搖頭:“陛下,這東西不是那麼好找的,可能這世界上已經不會再有第二隻了,師妹身體裏有這東西留下的血脈,可能會有用。”
他說著拉住微生有琴的手,將蟲子從他的手裏拿走了,放回了籠子裏,又笑問:“殿下用午膳兩人嗎?”
“不曾,先生一起罷。”微生有琴閉了閉眼睛,讓內侍擺膳。
鳳翎在吃東西上才像是個遺世獨立的仙人,吃的很少,比節食的小姑娘還要少。
對比起正在長身體的微生有琴,更是吃跟沒有吃是一樣的了。
微生有琴蹙眉,給他就夾了一塊魚肉:“先生多吃些。”
侍立在一邊的內侍們雖然見了很多次這場麵,但是每一次見到都會嚇得直哆嗦。
太子殿下可是半君啊,如今更是隻差一個等級了,他對國師……是不是也太好太放縱了一點?
但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不敢多嘴,隻能默默的眼觀鼻鼻觀心。
鳳翎看著那片魚肉,道:“我師父都沒有這麼關注過我添衣吃飯。”
微生有琴道:“那是你師父不稱職。”
鳳翎眼尾一挑,平白帶出幾分風流韻味來。“不,是殿下太關心在下了,著實讓在下受寵若驚。”
微生有琴板著臉說:“你幫了孤很多,這是應該的。”
“對了。”鳳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前幾日我恍然聽禦史台的幾位說起過一嘴,殿下今年已經快要滿十九歲了,該張羅著立妃了,一來年紀到了,二來喜氣也能衝衝陛下的病氣。”
微生有琴手中的玉著一停,淡聲道:“孤沒有立妃的打算。”
鳳翎於是就隨口教導自己的學生兩句:“別的皇子十五六歲就娶妻了,你哥哥更是連孩子都滿月了,就算沒遇到喜歡的,先娶一個門當戶對的擺著做太子妃,堵住悠悠之口,也還不錯。”
這話是他跟那幾個罵他的禦史學的,他本人不太讚同,畢竟大陳又不是非要太子立妃才能繼續存在下去。
禦史們別的不會,口誅筆伐舞文弄墨那是一等一的,前幾年罵他“妖道誤國”,現在竟然腦子抽了罵他“以色侍君”,也不知道是不是聖賢書看著看著拐了彎去看了話本,之乎者也都變成霸道太子的小逃妃。
是以,國師覺得,還是讓太子盡快娶親,他和儲君之間的那些流言蜚語,才會幹幹淨淨。
太子臉色未變,看著鳳翎:“這是先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