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我什麼意思?”
桌子都已經被掀了,鄭老頭這會兒隻能拍椅子。
他吹胡子瞪眼道:“好些年沒回來,我都這麼一把年紀了,來年輕時候打拚過的地方,緬懷一下往昔的崢嶸歲月,不行嗎?”
看得出來,鄭老頭是的確有點生氣。
這一點,從他那一身犍子肉,尤其是那棱角分明的八塊腹肌正在劇烈的起伏中就能看出來。
也正是因為看出來了,王昊才有點感歎。
鄭老頭在生氣的時候,究竟能給人帶來多麼大的壓迫感,這一點在不久之前,就已經親身體驗過的自個兒,實在是再清楚不過。
但是!
很可惜的是,或許鄭老頭的這一套對別人有用,但對他的掌上明珠、寶貝女兒來說,基本上屬於一拳打在了空氣裏,打了個寂寞。
別說是聽個響了,簡直就是完全不起半點兒作用!
隻見鄭徽茵同樣瞪著眼睛,看著鄭老頭。
“還崢嶸歲月?不就是打打殺殺麼。”鄭徽茵的語氣中帶著些許不屑,隨即又滿含歎息道:“時代已經變了!”
說完,看著自個兒老鐵依舊餘怒未消的模樣,鄭徽茵毫不示弱。
“少跟我吹胡子瞪眼的,你自己有什麼毛病,自己心裏有數兒,我本來是想學時裝設計的,就是因為你的這老毛病才改誌願去學醫。
現在你自己又不注意飲食規律,背著我喝酒喝火鍋,你還有理了?”
說著說著,鄭徽茵指著摔了一地的毛肚、海鮮、豬肝等食材,她杏眼圓瞪,滿臉的憤怒:“吃這些東西,你用不用我給你整一瓶高純度的嘌呤直接喝了,一了百了?”
“不是……”
果然!
凶悍的一麵兒,那都是留給外人看的。
麵對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這位身強力壯的鄭老爺子,一張老臉憋得通紅,但是最終卻像被放了氣兒的皮球似的,滿臉頹廢的歎了口氣。
“丫頭,也就是你啊。要不然,誰敢在我鄭朝陽麵前甩臉子?”
“少廢話,我上次托人給你帶的藥呢?”
“這個……”提起藥,鄭朝陽臉上的尷尬表情更加明顯了。
他支支吾吾道:“丫頭啊,那個藥我也吃了,剛開始確實還管點兒用,但是後來卻一點用都不管了,我這不就是……”
“沒帶,還是扔了?”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的老爸,但是緊接著,鄭徽茵又小手一揮:“沒關係,我這次從國外回來,又給你帶新藥了,趕緊吃!”
說著話的工夫,這位堪稱“雷厲風行”的鄭大小姐,就直接從身上斜挎著的皮包裏,翻出了五六個藥瓶。
然而,她往外倒藥的動作,卻忽然頓住了。
“不行,你現在剛喝完酒,這藥還不能吃……吃這些東西我還能理解,酒有什麼好喝的?上次不是跟你科普過了麼,酒這種東西,有害無益,喝一口就要少活好幾秒,你怎麼就不能把它給戒了?”
“……沒那麼嚴重吧。”
“你還好意思說?”
明顯是心裏那股氣兒還沒撒完,但偏偏又不舍得繼續懟自家老爹,鄭徽茵突然掉轉槍口,把矛頭對準了這會兒正在牆角嘀嘀咕咕的王昊、駱養性兩人。
第一個倒黴的,毫無疑問,那必須得是駱養性!
“駱哥,我爸這老毛病是怎麼回事兒,你應該清楚吧?”
“這……清楚……”
“那你還讓他喝酒吃火鍋?還是紅湯的,你怕他活的太久是不是?”
“絕對不是!”駱養性連連擺著手。
這口黑鍋有點兒沉,他明顯背不動。
眼見鄭徽茵的表情再次變換了起來,他連忙表態:“妹子,這真不能怪我,老爺子的脾氣你也知道,我這……也阻止不了啊……”
“你阻止不了,就不會直接掀桌子嗎?”
“我……”
雖然說起來有點兒丟臉,但是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駱養性也隻能無奈道:“妹子,我……打不過老爺子……”
“你……”
顯然是被這句慫到無極限的話給噎到,指著駱養性,半天說不出話來,鄭徽茵最終還是把炮火覆蓋到了王昊頭上。
“這小子又是誰?”
“喂,我看你也像個大家閨秀,咱們能不能有點兒富貴人家的模樣兒?”
沒招誰、沒惹誰的,本來就是給一位老人家調理一下身上的老毛病,結果沒成想好事兒多磨,這會兒又要遭無妄之災,王昊可不幹了。
是,你確實長得挺漂亮、也挺好看,我看了以後還想再仔細看看。
但是!
你長的好看,這不是我能讓你平白無故跟我發脾氣的理由!
王昊活動了一下脖子,朝前走了兩步。
之前退開,是不想濺一身血,更不想被人家兩父女之間的家事給卷進去。
而現在,既然已經被卷進去,那就……懟唄!
了不起那礦場的一千四百萬缺口,我不打你老爹的主意了,我有什麼好怕的?
老話有說過:無欲,則剛!
王昊此刻的心思,剛好就應了這一句老話。
毫不示弱,目光直白的看著鄭徽茵,他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昊,我是一名大夫,我今天……”
“停!”
出乎王昊的意料,這位鄭大小姐,直接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
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把王昊整個人從頭到腳給打量了一遍,鄭徽茵冷笑道:“剛才我看你手裏拿的是針,還想往我爸腦袋上紮,你是中醫吧?”
“……”
中醫怎麼了,中醫吃你家大米啦?
鄭徽茵說的這番話,總體上聽起來,好像沒什麼毛病。
但是,偏偏就是中醫後邊的那個“吧”字,語調比較輕,聽在耳朵裏,愣是讓王昊聽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輕視。
眉頭猛的一皺,涉及到自己的職業,王昊臉上的表情嚴肅了幾分:“鄭小姐,你這是……看不起中醫?”
“對,有問題嗎?”冷冷的回了一聲,鄭徽茵扭頭朝旁邊柞著的一臉尷尬的駱養性看了過去:“駱哥,你說說吧,這小子今年多大?”
“喂,咱們講點兒禮貌行不行?”不等駱養性回話,王昊盯著鄭徽茵,同樣用一種近乎“扒掉”的眼神兒,把她整個人從頭到腳了也看了一遍。
末了,他嘴角一撇道:“別總小子、小子的叫,我比你大一歲,今年二十四。”
“你……”突然聽到王昊這麼一說,鄭徽茵狐疑的朝在場另外兩個人看了過去:“你們跟他說過我?”
“沒有!”
“跟他提你幹嘛?”駱養性和鄭老頭同時開口道。
見狀,鄭徽茵收回了目光,這又不算什麼大事兒,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目光又轉回到了王昊臉上,鄭徽茵道:“你怎麼知道的?”
“骨齡!”
淡淡說出這兩個字兒,王昊在心裏又默默感謝了一下自己的金手指。
他的下巴微微上揚,似乎是在研究著飯店的天花板,口中卻是悠悠說道:“人的骨頭,也是有歲數的。不過我覺得,這種理論,鄭小姐這類對中醫有偏見的人,應該是很難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