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黎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的時候,自家的小祖宗正在鬧脾氣。
“太太,您終於回來了。”
“看這……”
一桌飯菜,卻一口沒動。
“甜寶,你又不好好吃飯了?”
宴九黎眉頭緊皺,一臉嚴肅地走到宴秋甜麵前。
“媽咪天天醫院家裏兩頭跑,又要照顧哥哥,又要……”
她想到醫院裏那不省心的某人,不禁臉色更黑了。
“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麼?”
宴秋甜原本坐在椅子上,一雙眼巴巴地望著門口,見到宴九黎回來,立刻想要跳下來撲過去。
卻看到自家媽咪的臉色黑得和煤球似的,還衝自己發火。
以前,媽咪很溫柔的,說話都細聲細語,從來不衝她凶。
即使她頑皮,做錯事,媽咪也隻是輕柔地摸摸她的腦袋,告訴她,這件事是不對的,是不可以做的哦。
“哇!媽咪凶凶,嗚嗚嗚,媽咪壞壞!我再也不要和媽咪玩了!”
孩子不明白大人的壓力,被大聲嗬斥,立馬哭了出來。
“不許哭……”宴九黎訓斥的話到嘴邊,卻看到宴秋甜委屈巴巴的一張小臉皺成一團,眼淚像是不要錢一般嘩啦啦地往外冒著。
原本她最是個愛笑的孩子,就算是在米國幼兒園裏,被別家的孩子推倒在地,為了不讓她擔心,也堅強地站起來,告訴自己,我沒事,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雖然最後,自己還是給甜寶轉了學,送到教育條件最好,師資力量也最為優秀的私立學校。
但是她的甜寶,原本一直是個堅強懂事,很少讓她操心的存在。
可是今天,她居然哭了……
她深吸一口氣,蹲下來,輕輕撫摸著宴秋甜柔軟蓬鬆的卷發,柔聲問道:“甜寶怎麼啦?告訴媽咪,為什麼不吃飯呀?”
宴秋甜扁著嘴,抬手抱住了女人的腰,將頭埋在她的懷裏,許久才抬起來:“因為,因為我想著,媽咪在醫院照顧哥哥,還要忙工作,肯定也忙得沒空吃晚飯吧。”
“我想等媽咪回來,我想陪媽咪一起吃!”
宴九黎的心一下子被擊中,她顫抖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終伸手,將女兒緊緊抱在懷裏,淚如雨下。
“媽咪,你怎麼了,為什麼哭啊?”
宴秋甜眨著眼睛,抬手,用力地想要幫媽咪擦眼淚。
可惜她的個子很小,踮著腳尖,也隻能夠到宴九黎的下巴。
她著急地想要再爬上去一點,想要再往上一點。
“媽咪,你別哭了,我乖乖吃飯,好不好?”
“甜寶!”
她哭著搖頭:“媽咪陪你一起吃飯!以後媽咪都回來,陪甜寶一起吃飯!”
她望著懷裏的孩子,她努力地仰著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裏麵,閃著委屈的淚光。
可是她依舊想要勾起唇角,笑著逗她開心。
“沒關係,弟弟重要,媽咪每天陪弟弟,就已經很辛苦了。”
她推開宴九黎的懷抱,跑去桌上,端起桌邊的碗,又“噔噔噔”地跑回來,將碗獻寶似的端給她看。
碗裏,是十幾隻,剝好的蝦肉。
“媽咪,這個好吃!”
宴秋白吞了口口水,顯然是對碗裏的蝦肉無比心動。
“我怕你沒時間撥,平時都是你給我和哥哥撥,今天,我給媽咪撥。”
她說著,用白白胖胖的小手,拿起一個蝦肉,想要塞進宴九黎的嘴裏。
“媽咪,吃!”
一串滾燙的熱淚再次湧出……
她的人生,有許多黑暗,幸而老天還給了她三個可愛的孩子,慰藉她幹涸的生命。
“媽咪不吃,甜寶吃。”
她握緊了拳頭,想到了醫院裏,那個人的建議。
“我們一起,等救了孩子,就分開,好不好?”
他低著頭,期盼著望著她。
“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她苦笑。
“如果你拒絕我,那我隻能每天纏著你,天天像個幽靈一樣,在你身邊,保證你每天睜開眼就會看到我……”
“阿宴,我想給你,也給自己,更多的時間,來消化整理我們的關係。你不要想過去,隻要看我的人,是不是你想要的那個,這樣,可以嗎?”
宴九黎最後,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陸邵欽說,再給她時間考慮。
如今,她望著自己乖巧的女兒,想到還躺在病床上,卻不想讓自己擔心的兒子。
她的心底,早已給出了答案——
就算不考慮陸邵欽的心情,但是她身為一個母親,為了孩子,她也是會去犧牲的。
一夜輾轉……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洗漱完,打算重新拿出自己的參賽稿,進行最後的修改確認。
這段時間在F城,遭遇了無數事情,就連最初來的目的,幾乎都要忘了。
昨天自己的師傅還打電話來,問詢她參賽稿的情況。
之前自家大寶幫她的設計稿畫了許多紋樣,她覺得非常符合這次國風參賽的調性,今天,她要將這些紋樣融入到她的作品之中。
畫出最終成稿,之後就要開始裁剪製作成品,找模特設計走秀的流程了。
她正計劃著,門外,響起了幾聲敲門聲。
她疑惑,大清早的,是誰來找她了嗎?
開門,隻見一身西裝的陸邵欽,拎著一份早點,就站在門口。
宴九黎:“……”
“你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她雙手抱胸擋在門口,一臉嚴肅地望著陸邵欽,一點想要讓人進門的意思都沒有。
“我也想安心呆在醫院。”
陸邵欽攤了攤手,一隻肉團子,從他身後探出腦袋。
“老師!”
他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她,委屈道:“你不是說好了,要每天都來看我的嗎?可是我等了你好幾天,你都不來。”
“可惜這個大魔頭,非要來找‘媽媽’。”
宴九黎生氣地瞪著他,雖然她也希望見到兒子,可是再如何,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
“陸邵欽!你知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嚴重?”
“孩子要見我,你讓保姆,讓管家,讓陸逸晨給送來就好了,為什麼你要偷偷出院跑過來?你知不知道,你的肋骨還斷著呢,你這樣……”
她的話音未落,便忽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男人的聲音低沉中帶著笑意,在她耳邊輕輕響起。
“沒辦法,不止兒子想見你,就連我,也想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