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最後一個字,隨後微微仰頭,原本嫵媚多情的桃花眼裏,如今卻隻剩下一片清澈。
她就這樣靜靜地望著他,等待著他的答複。
時光如同靜止了一般,沒有任何人再動一下。
隻有窗外的風輕輕拂動窗簾,發出沙沙的輕響,暗自撩動著多情男女的心。
陸邵欽愣在原地,望著宴九黎清澈而堅定的眼睛,就連眨眼也舍不得。
眼前的阿宴太過遙遠,也太過縹緲。
他怕自己一眨眼,心愛的女人就會如同蝴蝶般,隨著清風而去,再也回不來了。
他看著她,一直一直,直到眼眶泛紅,眼瞼再也支撐不住他的暴行,濕潤的眸子裏幾乎要滴出淚來。
宴九黎微啟櫻唇,想要再說些什麼。
下一刻,她感覺自己被人大力抱在懷裏。
濕潤的氣息再次浸濕了她的衣領,她的心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
五年暗戀,三年婚姻,五年的分別。
從高中時的青蔥歲月,到如今自己已為人母
這其中,她有過最真誠的期盼,有過最美好的想象,有過最痛徹心扉的傷害,也有過……最溫暖無比的感動。
她經曆了其他人,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經曆的跌宕,直到這一刻,那份深藏於心的愛戀,終於要於此畫上句號了。
“陸邵欽……”
她開口,想要提醒他,該放手了。
遲到的深情,已經太遲了。
錯過的緣分,也注定已經錯過了。
不適合的兩個人,就像緊握在手中的沙礫,就算握得再緊,風一吹,沙礫便會隨風飄走了。
可是對方卻仿佛完全聽不到她說的話,不但沒有鬆開自己,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了。
陸邵欽就像是拚盡了畢生的力氣,要將宴九黎嵌入自己的身體一般。
許久許久,久到宴九黎以為,他要這樣抱著她一生一世的時候。
男人終於放開了手。
但是他始終低著頭,讓宴九黎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在經曆著怎樣痛徹心扉的煎熬。
“阿宴……”他抿著唇,似乎想要挽留。
可是顫抖的嘴唇,卻張了幾次,都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最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口,聲音卻早已嘶啞得不成樣子。
“好,我尊重你的決定,我們離婚。”
宴九黎終於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也滴下一串淚來。
但是她的嘴角,還是堅持揚起,瞪大了眼睛將淚水逼了回去,淡淡笑著道:“嗯,恭喜我們恢複單身,也謝謝……你的成全。”
謝謝你,在我最美好的歲月,讓我知道了什麼是愛。
也謝謝你,在我幡然醒悟的時候,選擇了放手,任我自由。
宴九黎在心裏,真誠地感謝,可是心中的話還未出口,她的聲音也哽咽得不成樣子。
“但是阿宴,我可以答應和你離婚,卻不能答應立刻離婚。”
他開口,在宴九黎微微有些驚詫的目光中解釋道:“阿宴,我說這個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了大寶小寶。”
他這樣開口,宴九黎馬上想到還在病床上的小白白……
“你的……顧醫生也一定告訴過你了,目前治療白血病最好的方式,就是利用試管嬰兒技術,提取父母雙方的DNA,生出一個與病人完全匹配血型的孩子。”
“雖然目的可能是為了其他的孩子,但是我也希望,我們的孩子可以在一個完整的家庭裏出生。”
“阿宴……我們,在孩子完全治好之前,暫時不離婚好不好?”
陸邵欽知道,孩子是他們二人之間,最後,也最深刻的羈絆了。
如果阿宴真的答應進行試管嬰兒手術,那麼從手術,到生產,再到利用臍帶血治療……整個過程起碼也需要兩年時間。
他還有兩年時間,可以感動她,再將她追回來。
他要將她這些年缺失的愛,全部補回來。
如果他還是不懂如何愛她,那他願意讓她教自己如何愛人。
他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學習愛她,所以,他希望她能最後,再給他一次機會。
宴九黎沉默了。
陸邵欽抬起她的下巴,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我知道我的手段很卑鄙。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阿宴,我答應你,這一次,如果你還沒有原諒我,那我絕不糾纏。”
“而且我保證,雖然我們還維持著婚姻關係,但是我絕對不會對你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阿宴,答應我好不好?”
“我現在很難受,真的很難受。難受的心髒就像要爆開一樣……”
他抬手,點了點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雖然是笑著,卻實在是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如果你不答應我,那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你說過,讓我們彼此放手,給對方解脫,也給自己解脫。”
“那麼,我要求的並不多。我隻希望,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給你時間,梳理我們之間的關係;也給我時間,學會如何去愛一個人。”
“阿宴,你知道的,如果我不同意分開,那麼即使你再跑到天涯海角,即便是回了米國,我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將你追回來,把你鎖在我的身邊!”
“陸邵欽。”
宴九黎長長地歎了口氣:“你還是那麼的……蠻不講理。”
他也輕輕地歎了口氣,苦笑道:“如果講理能夠將你留在我身邊,那我早就講了。”
“可是沒辦法,愛情也是個不講理的東西啊。”
而他,隻想要這個不講理的東西,幫他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阿宴,這個條件,你願意答應嗎?”
他緊張地望著她,生怕錯過她的每一個表情。
隻要她有一點點動搖,哪怕隻是一個眼神,她都會義無反顧地執行自己的計劃。
宴九黎:“我有拒絕的權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