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邵欽抱著幻想,開始著手準備他和宴九黎的婚禮。
豪無人性地買下太平洋中部的某一無人島嶼,無數熱氣球被安置在山頂,裏麵放滿了各地空運來的新鮮玫瑰。
唯美而莊重的氣氛,再加上可以全球直播的全方位攝錄機。
陸邵欽很滿意這樣的安排。
不過他的新娘,此時還躺在醫院的病房裏。
經過三輪的治療和數個月的修養,宴九黎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
至少知道認人,也不會再在半夜尖叫。
但是病人沉默的時間也越來越多,無論陸邵欽如何溫柔地呼喚,都得不到她的回應。
“阿宴,我來帶你出院了。”
陸邵欽穿著白色的西裝,整個人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魅力。
他手持著紅色的玫瑰,單膝跪在病床旁,將紅絲絨的首飾盒打開,裏麵,是一個鑲嵌了鴿子蛋大小的鑽石的婚戒。
“阿宴,我知道之前是我委屈你了,今天,我將在無人島,重新舉辦我們的婚禮。”
他說著,將戒指從首飾盒中取出來,伸手牽起宴九黎纖細的手,將戒指帶在她的無名指上。
門外擠滿了醫護人員,每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都投來羨慕的目光——
別人都說陸氏總裁是個虐妻的渾蛋,將妻子生生逼成了神經病。
如今看來,傳言並不是很對嘛,你看他看著自家夫人的眼神,是多麼溫柔,裏麵盛滿了對女人深沉的愛意。
可能,他的夫人是因為什麼原因瘋掉的。
而麵對這樣一個瘋女人,陸總還能夠不離不棄,甚至在這個時候舉辦一場世紀婚禮,來證明他對妻子的愛。
向全世界宣告她的身份。
光是這份勇氣,就已經是二人幸福的證明了。
戒指毫無阻礙地被戴在了宴九黎的手上,然而陸邵欽的手一拿開。
那枚戒指忽然像是承受不住一般,緩緩滑落,最終掉了下來。
聽到“叮”的一聲,戒指落地的聲音的時候。
宴九黎許久沒有神采的眼眸,忽然動了一下。
她望著滾落到床底的戒指,上麵的鑽石是那麼的大,大到即使身處黑暗,依舊能夠閃著耀眼的光芒。
可是,那不是合適她的東西——
陸邵欽根據當年的尺寸買的這枚婚戒,可是三年多的折磨,讓她原本被稱為福氣的圓潤手指,瘦成一具骷髏。
同樣尺寸的戒指,她已經再也帶不住了。
就像她和陸邵欽的感情一樣,覆水難收。
然而陸邵欽卻像沒有看到戒指掉落一般,找人將戒指拿了出來,交給沈從。
“給我去立刻換上小一號的,四小時後的婚禮現場,我需要見到它。”
沈從拿著戒指,立刻找人去辦。
而陸邵欽抱著宴九黎,快步朝外走去。
浦一出病房,外麵一圈圍觀的人的眼神,讓她忍不住瑟縮起來——
雖然這麼多天她渾渾噩噩,可是外界的信息,她還是有所感知的。
如今忽然清醒了,讓她內心產生了害怕的情緒。
這些人,或羨慕,或嫉妒,或嘲笑,或看戲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手術台上的青蛙般,裏裏外外都被人看透了。
她知道陸邵欽今天要帶她去幹什麼。
在她瘋了的日子裏,他不止一次地提起,他要為她辦一場世紀婚禮。
來彌補他對自己的虧欠。
如果是三年前,她一定會非常開心,帶著幸福的微笑,歡喜地抱住他的脖子,期待著這場她夢想中的婚禮。
可是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他們之間早已回不去當初。
對於這樣的婚禮,她沒有感激,沒有激動,隻有抗拒。
他的懷抱雖然溫暖,卻依舊有些顛簸。
宴九黎忍不住,有些幹嘔。
“不舒服嗎?”陸邵欽低下頭,柔聲問道。
“我沒事。”宴九黎搖了搖頭。
陸邵欽有些驚喜:“阿宴,你……你回答我的話了。”
宴九黎微微一愣,隨即苦笑。
“是,我已經恢複了。”
但是,脆弱的神經可以修複,瘋了的情緒可以調節。
我們之間,失去的感情,卻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真的嗎?太好了。”
陸邵欽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他多麼害怕宴九黎會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
雖然即使這樣,他也會一直照顧她,陪伴她,守護她。
但是她好了,他更可以彌補他所做錯的所有事情,讓她知道,他的心意。
“今天,是我為你準備的婚禮,我記得你那時候,一直幻想著自己婚禮的模樣,還特意設計了,要在熱氣球上向人們撒喜糖,讓全世界人都能祝福你。”
“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正好你清醒過來,我們這就過去,你一定會喜歡……”
話還未結束,宴九黎就努力從陸邵欽的懷中掙脫下來。
她仰起頭,望著陸邵欽的臉,問道:“有意義嗎?”
“什麼……”
陸邵欽茫然。
“陸邵欽,你這樣自我感動,有意義嗎?”
“是因為我瘋了,所以你的內心充滿了歉疚?”
“還是公司有什麼項目,讓你想要借機炒作?”
“又或者,你覺得被別人戳著脊梁骨說你虐待老婆的話很難聽,所以希望能做點什麼證明你的好好先生的形象?”
“是什麼呢?嗯?”
宴九黎苦笑著,深深歎了口氣。
“我今年二十五歲了,不是十五歲,也不是五歲。”
“不是打一頓,再給一顆糖,就會開心地忘掉一切的年紀。”
“也不是充滿了幻想,對愛情無限憧憬,可以為愛情不顧一切的年紀。”
“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也經曆了一些事情。”
“陸邵欽,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如何籌辦我們的婚禮,而是找律師,擬定一份離婚協議。”
“畢竟,我們的結局,隻有離婚這一種可能了。”
她說著,不顧陸邵欽越來越黑的臉色,直接將他塞在她懷中的玫瑰花,丟在了地上。
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人群外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