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救了一個男孩嗎?”
醫生繼續問道。
“是啊,他邀請我跳過一支舞,送過我最漂亮的玫瑰。”
宴九黎仿佛陷入了最美好的回憶,嘴角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那你救了他,他一定很感激你吧。”
“他……”宴九黎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她茫然了片刻,隨即搖搖頭:“他沒有感激我,他說我是個騙子,信口雌黃要搶奪別人的功勞。”
如同一根細小的線頭拉扯了一下神經。
可是此刻的陸邵欽,卻早已承受不了巨大後悔帶給他的心痛。
宴九黎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
都化作一陣痛苦,順著血脈,傳遞到陸邵欽周身的每一條神經,每一個角落中。
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疼得扭曲起來。
就連臉部,都失去了原本帥氣的麵貌。
可是,他無法阻止痛苦的侵蝕,就如同,他無法阻止宴九黎的回憶一般。
隨著醫生的問詢:“既然他如此誤會了你,那你是不是就不喜歡他了?”
“怎麼會呢?”
宴九黎茫然睜大了眼睛,臉上的神情,雖然痛苦,可是依舊深情。
“我喜歡他,喜歡了整整八年。他就像是……”
宴九黎繼續躺在地上,伸手,抓向遠處的台燈散發出的微弱光芒,麵上的表情變得如夢似幻。
仿佛陷入了什麼美好的夢境,她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動人的微笑。
“他是我生命中,最後,也是最美的一束光啊。”
飛蛾明知道會死,卻執著朝著火焰飛撲。
愛一個人,明知道會犯賤,卻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棄自己的底線。
是宴九黎,自己將自己逼入了絕境。
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如同陷入沙漠中的旅客,見到的最後一滴水時的瘋狂;
如同沉浮浪滔裏的漁民,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時的執著;
又如同,深陷黑暗中的囚徒,看到天邊唯一的一束光芒……
他是宴九黎的救命恩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抱著她,衝向了唯一的希望。
八年啊,那份感情,足足八年……
如果要放棄,不亞於將女孩生生劈開成兩半,能離開的,隻有那一半,名為理性的意誌。
而她的感情,她全部愛意。
早已全部都鎖在了陸邵欽身邊,畫地為牢。
可是,那束光不是她的,那束光要照亮的,隻是宴子衿的路。
而她,隻是在那條路旁邊的路上,羨慕得想要去追逐罷了。
從滿心希望,到深陷絕望。
到最後,她寧願自己死在那個夏天,那個潔白的浴缸裏。
至少,那時候,母親伸出手來,會帶她離開這個無望的世界……
而不是,陷入更深的噩夢,將自己一點點地逼瘋。
心理治療還沒有結束,陸邵欽就走出了探視的房間,在走廊上,撥通了一則電話。
……
林佩佩剛從國外回來,放下行李。
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便看見自家女兒,一臉驚恐地坐在沙發上。
手中握著電話,臉上掛著未幹的淚痕。
整個人如同被抽去脊梁骨般,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著:“怎麼辦,邵欽哥哥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林佩佩心疼地走過去,將宴子衿扶起來:“怎麼了,我的寶貝女兒。”
宴子衿一把抓住林佩佩的手,失聲痛哭。
“媽,邵欽哥哥知道了當年的事情,他說我騙了他……”
“他是不是討厭我了,他是不是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別急別急,你說的是什麼事情?”
林佩佩強作鎮定,當年為了奪取自家堂姐林葉瀾家的財產,她費盡心思勾引宴國安,教他一步步拿林葉瀾為餌,逼迫林家二老將股份一點點轉給宴家。
自己成功上位後,她設計將林葉瀾賣給一個賭徒。
她以為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地,卻不料,自家女兒得了要命的白血病。
而更讓她絕望的是,她和宴國安的骨髓配型與女兒的完全不匹配,醫院也沒有可以匹配的類型。
眼見著唯一的女兒命懸一線,林佩佩猛然想起——自家堂姐還生育有一兒一女。
雖然希望不大,畢竟是有著同一個爸,身上一半流著相同的血的。
於是她騙宴九黎姐弟去醫院做了檢查。
結果很幸運,宴九黎的配型和宴子衿完全符合。
她興奮地讓宴國安將宴九黎接回宴家,假意疼愛。
為她舉辦生日宴會,將她打扮成令人羨慕的小公主。
她的計劃很簡單,等宴九黎獻出骨髓,救了宴子衿之後,再隨便找個人家,將宴九黎嫁出去。
為宴家換取商業利益。
而自己,又博得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名號。
一舉三得。
卻不料,遺傳了林葉瀾基因的宴九黎,是如此明豔動人。
在F城的富豪圈內,一亮相,便吸引了所有本該在宴子衿身上的名流公子哥兒的目光。
甚至——
就連宴子衿原本千挑萬選的陸家哥哥,也親自下場,邀請宴九黎跳舞。
林佩佩慌了,她想策劃一場陰謀,將宴九黎玷汙。
一個有了汙點的女孩,再沒有能力與自家女兒抗衡,並且還會因為自卑,乖乖聽從自己的話。
豈料收了他錢的劫匪辦事不利,在綁架宴九黎的時候,被路過的陸邵欽看到他們帶著麻袋準備上車。
綁匪一不做二不休,將陸邵欽一同綁走。
見錢眼開的劫匪,在知道陸邵欽是陸家人後,改變了計劃。
打電話去陸家勒索,被警察順藤摸瓜,一舉查獲。
幸而劫匪害怕坐牢,拚死反抗,最終都被擊斃。
趁著警匪糾纏的時候,林佩佩潛入倉庫,看到了昏倒在一旁的宴九黎,和蒙著眼睛,拚命想要解開繩子的陸邵欽。
一個新的計謀在她腦子裏誕生。
林佩佩用石頭將陸邵欽打暈,將自己女兒的校牌塞進了他的手中。
之後,在警察麵前,林佩佩抱住宴九黎,擋住她的臉,哭喊著自己女兒的名字。
所以在醫院中,陸邵欽才會誤以為,從綁匪手中救了自己的女孩,是宴子衿。
他心懷感恩,這些年來一直幫襯著宴家。
雖然因為宴九黎自殺的關係,被迫娶了宴九黎。
可是林佩佩一點也不擔心,她已經計劃了,等宴九黎失去利用價值,便將人直接除掉。
可是如今,自家女兒的模樣……
難道是,當年的計劃敗露了?
“媽,邵欽哥哥質問我,當年為什麼騙他,明明是宴九黎救了他……媽,我要怎麼辦?”
“我會不會失去邵欽哥哥?”
“別怕。”林佩佩安慰性地拍了拍宴子衿的胳膊,示意她收起眼淚。
“你趕緊去醫院,然後這樣這樣,男人都是心軟的動物,我不相信他對你毫無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