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若有來生……

受傷之後,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絲毫沒了之前那光鮮的樣子,是有點花容失色了。

他平時都特別愛惜自己外表的。

“現在什麼傻話。”

盛若庭抱怨著,“少話,留點力氣。”一邊用毛巾擦擦他的臉,讓他保持清醒。

可江森安靜了才不過一分鍾,又道:“可是不話,我會睡著……媳婦兒,你陪我話,好不好?”

盛若庭捧著他的手,不住地哈氣搓揉。

“好,我陪你話。”

救兵在來的路上了,盛若庭把坐標已經發過去了。

“你明明看見殺手的刀已經刺過來,為什麼還要迎上去?你傻嗎?”

此時的盛若庭才開始秋後算賬,明明兩個人都可以逃掉的,是他自己送了上門。

江森話的聲音很是微弱了。

“我不想讓你受傷。”

盛若庭十分無奈。

“我明明都已經躲開了,我還用得著你救?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這個人,就是故意的吧。

可盛若庭的腦海裏,總是不禁地想起,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在他麵前的場景。

“盛若庭,我覺得,我們上輩子一定認識,我一定欠了你很多錢,我這輩子,是來還債的。”江森斷斷續續地著話。

盛若庭哼了一聲。

“誰要你還,我不需要,我上輩子,也不認識你。”

江森望著客廳的花板,喉結湧動了一番,卻最終沒有出下一句話。

……是嗎?

我們上輩子,其實並不認識嗎?

**

“王爺,我們兵強馬壯,又收編了五萬蠻夷大軍,而現在京都空虛,是您自立為王的最好時機啊!”

“王爺,時機已到,您一聲令下,我們這二十萬大軍,立刻揮軍南下,踏平京都,建和帝殘暴不仁,您才是真正的明君!大越需要你,百姓也需要你!”

“這大越的江山,一半都是您打下的,您鎮北王軍功赫赫,民心所向啊!王爺,您要三思,錯過這次機會,可就沒有下一次了!”

身後好像跪了許多人。

這些對他忠心耿耿的心腹們,此刻正在勸他下定決心。

有兵馬來回走動的聲音,有篝火搖曳的脆響,還有整整齊齊的怒吼。

“揮軍南下,踏平京都!吾皇萬歲萬萬歲!”

可那萬眾矚目的男人,卻隻是黯然地垂下了眉睫,疲憊地揮了揮長期行軍打仗而布滿老繭的手。

“皇上於本王,恩重如山,你們,不必再了,犯上作亂之事,絕不可!”

他看向了一邊,一個女子站在一側,雖然花容月貌,卻滿臉英氣,絕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她卻滿目失望。

如果他同意,順勢揮軍南下,一個月就能直搗皇城。

一切,都會不同了。

可是,他不願。

“阿煜,我與皇兄本是一胎所生,母親隻是個身份低微的浣衣女,父皇喝醉了,偶然臨幸,而有了我們,可惜,母親生下我們沒多少時日,就去世了。”

“我與皇兄,在冰冷的冷宮之中長大,父皇忘記了我們的存在,我們自幼受盡了欺負,別的皇子欺負我們,連宮女太監都敢隨意克扣我們的日常用度。”

“那一年,初雪才下,禦花園的水好冷,其餘的皇子將我推入水中,看我在水中掙紮搏命取樂,所有人都在笑,是皇兄,跳進了冰冷的雪水裏,奮力地將我撈起。”

“那一年,好冷,過冬的炭火、棉衣都被人盡數扣走,我發起了高燒,皇兄抱著我,給我唯一的溫暖,我們在深宮裏相依為命,沒有人會在意我們的死活。”

“皇兄用竹筒裝滿了雪,放在自己懷裏暖化,然後一點一點地喂給我,為了給我求到藥,他受盡了屈辱,那個時候,我就發誓,我的這條命,都是皇兄的,我活著的意義,就是護他周全。”

“阿煜,對不起,我答應過母親,我也答應過皇兄,我們兄弟倆要互相扶持,要好好地活下去,阿煜,我不能背叛他,阿煜,對不起,我不能給你母儀下的無上榮耀,是我虧欠了你,如果有來生,阿煜,我的命,就給你了。”

禦花園那刺骨冰冷的血水、那把‘破雲’劍的淩冽寒氣……破碎的記憶與片段混合在了一起,最後一切終結於一個女子淒厲絕望的哭聲之中。

“我恨你,我恨你!”

“你把你的所有忠誠都給了他,他還你什麼?他猜忌、嫉妒,他恨不得讓你死!你醒醒吧,他已經不是你記憶之中的那個皇兄了,他就是個被權利熏染了心智的怪物!”

“你把你的命給了他,那我呢?我和孩兒又得到了什麼!”

**

江森醒來的時候,眼角有一滴冰冷的淚。

他正躺在林氏醫院的病房裏。

趴在一邊憩的盛若庭立馬坐直了身軀。

“醒了?”

不知道為何,被那些零碎記憶折磨得頭疼欲裂的他,在看見盛若庭的時候,不安的感覺頓時就消失了。

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他額頭上。

盛若庭用手背試了試溫度之後,又用溫度計測了一遍。

“低燒退了,體溫恢複正常。”

“媳婦兒,你一直在這兒守著我嗎?”

江森望著盛若庭,勾了勾唇,滿臉蕩漾著幸福。

盛若庭冷冷打斷:“沒有,我剛來。”

完就推門出去了,“你躺著別動,我去弄點吃的來。”

盛若庭走了,病房暫時安靜了下來,江森看了看手上打著的點滴,心地掀開了被子,看了看腰上的傷口。

“嘶——”

就算是皮外傷,可疼還是該疼。

忽然,同在醫院裏住院的宮騰推門進來了。

關上門,反鎖之後,他才到了病床前。

“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受傷呢?”

別人不了解,宮騰還不了解江森嗎?

他會受傷?

這怎麼可能呢?

“不礙事,一點皮外傷,我心裏有數。”江森對自己的傷勢滿不在乎。

“一個毛賊而已,以你的身手,還不是輕易就躲過去了,你難道是故意的?”

一想到這種可能,宮騰有了不好的預感。

“以你的身手,如果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正好就這麼一點皮外傷,出了點血。

哪有這麼趕巧的事情。

可江森還是笑而不語。

“為了一個女人,你簡直瘋了。”

宮騰滿嘴恨鐵不成鋼。

江森還是沒有話。

事情發生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的是盛若庭。

第二時間,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手。

所以……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這樣了。

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了那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