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興盛深深知道,像這種開先例的提案,盧玉章哪怕是廳長,也不可能自己一人做主立即批示支持,必須經過討論。而且,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龍振國和京海市市委書記胡佑福也指出過這個提案有一定的風險性,盧玉章能有如此態度,已經很不容易。
葉興盛不敢得寸進尺,說:“那就麻煩盧廳長您了!”
盧玉章微笑道說:“不麻煩!這個問題,省政府那邊還是蠻重視的!不過,葉市長,我得事先跟你聲明一下,編製的問題,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省編辦那邊,哪怕省教育廳支持天元市的提案,省編辦不支持,那也是枉然的!”
葉興盛說:“這個,我自然知道的!您能支持我們,我們非常感激!”
龍振國給盧玉章打電話的時候,或多或少暗示出對葉興盛的關照,盧玉章混跡官場多年,自然聽出來了。知道葉興盛是不好惹的人物,今天得罪了他,斷然不能就這麼過去。
談完事,盧玉章說:“葉市長,你看,中午時間快到了,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我找幾個人吃飯,咱們好好喝幾杯!”
葉興盛開玩笑說:“盧廳長,您這是準備找人跟我幹酒架呢?幹酒架我隻喜歡一對一,你找人給我來車輪戰,我的酒量縱然再好都沒用啊!”
盧玉章微笑道:“沒有的事兒!酒場有酒場的規矩,哪怕是幹酒架,也不會找人對你來車輪戰好的!”
葉興盛也想趁機化解跟盧玉章的矛盾,畢竟,官場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樹一個敵人好,就答應了。“成,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飯局設在一條繁華街道的某家中高檔飯店,葉興盛除了他自己,還帶上京海市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許小嬌。畢竟,在教師編製短缺這個問題上,許小嬌幫過他的忙,而且,許小嬌正好在省城,他總不能撇下她自己一人吃飯!
要說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便是許小嬌並不在天元市任職,帶一個不在同一個地方任職的人去參加飯局,這多少有點不妥。好在兩人曾經一起在京海市共事。
盧玉章那邊除了他本人,還帶上省教育廳辦公室主任費國華和省教育廳一名沒有實權的巡視員。
許小嬌起初其實不大想去參加飯局,她要是和葉興盛去參加飯局,一旦被人誤會是什麼特殊關係,那將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葉興盛開玩笑說:“那就別洗了,幹脆做我女友得了!”
許小嬌啐道:“我呸!葉興盛,你什麼時候都想著占我便宜是不是?信不信,我從此不理你?”
葉興盛這才認真起來,說:“葉市長,你盡管放心好了,我已經把你我的關係告訴盧玉章,他說,京海市這兩年教育抓得不錯,水平提高了許多,他特別期待和您吃飯呢!”
盧玉章說的是實話,京海市的教育,這兩年在章子梅的嚴抓下,確實提高了許多。政府對教育硬件的投入不是很多,章子梅便把各個中小學的校長召集起來,讓他們去拉企業讚助。作為回報,學校在教學大樓走廊裏,給企業家掛個牌匾,上麵寫著該企業家的讚助項目。
於是,一時間,京海市許多中小學校長化身業務員,跑起了業務,拉到了不少讚助,將京海市各個中小學的教學硬件提高了一個檔次。各個教室都配備了多媒體,每個學校都增加了不少體育鍛煉器材。
除了教學硬件,章子梅還經常組織學校舉辦教學能手大賽,切實提高教師的教學水平。
盧玉章是打心裏對京海市的教育水平提高印象深刻!
京海市教育局是歸副市長劉宏偉分管,許小嬌雖然沒有分管,卻因為教育的重要性,但凡是一些跟教育有關的大事,市委副書記、市長趙德厚都交給許小嬌去抓,因此,許小嬌對京海市的教育介入很深,她也想跟省教育廳搞好關係,便答應跟葉興盛去參加飯局。
“許市長,你盡管放心好了,今晚的飯局,你不用喝酒,我來喝。等飯局結束,你負責送我回酒店就是了!”前往飯店的路上,葉興盛給許小嬌吃了顆定心丸。
許小嬌翻翻眼皮,說:“今晚,你就是拿槍指著我,我也不會喝半滴酒的!上次,我和芊虹陪你去參加飯局,本來說好不喝酒的,結果被省教育廳副廳長劉建文給纏住,兩人都喝得酩酊大醉。那倒也罷了,回來之後,還被你把pp都打開花了!你就是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葉興盛十分委屈:“許市長,您能不能別用這麼難聽的詞語來形容我?我打你們pp,你們後來不是雙倍報複我了嗎?虧你們想得出,竟然用仙人掌來打我pp。這叫一個狠!”
許小嬌抿嘴直笑:“對付你這樣的人就該狠!”
葉興盛丟給許小嬌一個不滿的眼神:“什麼我這種人?瞧你說的,好像我很卑鄙無恥下流似的!”
許小嬌回敬葉興盛一個白眼:“難道不是嗎?你不是卑鄙無恥下流,是相當卑鄙無恥下流!”
葉興盛突然就不生氣了,反而笑了笑:“你跟一個相當卑鄙無恥下流的人在一起,我估計你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許小嬌氣得身子哆嗦了一下:“葉興盛,你今晚可是求我陪你去參加飯局的,你敢埋汰我,我掐死你!”玉手伸過去,在葉興盛身上亂掐。
葉興盛慌忙求饒:“許市長,你別掐了,我在開車呢,鬧出車禍,咱倆都得受傷呀!”
許小嬌這才把手縮回去:“再敢對我不恭敬,老娘饒不了你!”
時間是傍晚七點多,葉興盛和許小嬌到達飯店指定的包間,省教育廳辦公室主任費國華和那名巡視員已經等候在包間,省教育廳廳長盧玉章卻還沒來。
不管盧玉章是有意還是無意遲到,葉興盛都沒有責怪他。官場上的潛規則就是這樣,官職級別高的人,在參加飯局的時候,往往是最後一個到來,這算是秀權力,也是提高自己威信的一個方法。
堂堂省教育廳廳長,如果恭候下麵市的分管教育的副市長,那多少有失身份。這個等候的任務交給省教育廳辦公室主任費國華來完成最合適。
身為省教育廳辦公室主任,費國華就像葉興盛當初在京海市出任的市委辦公廳廳務處副處長差不多,管的事兒很多很雜,其中一個職責就是招待,不管什麼樣的客人,隻要跟省教育廳有工作上的來往,人家來省城了,都必須負責招待。
費國華顯得很健談,在和葉興盛天南海北地聊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問道:“葉市長,有個問題,我想向您請教一下!”
“什麼問題,費主任您請說!”葉興盛說。
那時,許小嬌和省教育廳的那名巡視員正聊得很投入,兩人都沒在意葉興盛和費國華聊天的內容。
費國華吞吞吐吐地說:“葉市長,這次您和天元市市委書記關書記來省城,為什麼帶的人不是天元市教育局局長吳錦富,而是副局長?”
葉興盛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費主任為何如此關心吳局長?”
費國華撓撓頭,笑了笑:“也沒什麼!吳局長以前沒少到省教育廳辦事,我們倆的關係還算不錯!所以就問問!”
葉興盛沉吟片刻,說:“費主任,老實說,您覺得吳局長的工作能力怎麼樣?”
費國華有些驚訝地看了葉興盛一眼,說:“我們沒在一起共事,他的工作能力,我不大了解!”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不過,吳錦富當天元市教育局局長的時候,天元市的教育水平並沒有提高多少!”
葉興盛問道:“費主任,您說的沒錯!對於一個在位好幾年,卻沒能把天元市教育水平提高的局長,您說,我該把他帶來嗎?”
費國華也是個“政治嗅覺”很靈敏的人,天元市現在分管教育局的副市長換了,現在這個新換的分管副市長又沒把局長給帶來,這意味著什麼,他心裏很清楚!
費國華愕然道:“葉市長,天元市市委該不會要換人吧?”
這次把天元市教育局副局長周智安帶過來,周智安表現得很不錯,他能看得出來,市委書記關仕豪對周智安很滿意。接下來,周智安或者是他這個分管教育的副市長稍微活動一下,估計關仕豪會換人。甚至,哪怕沒人活動,關仕豪估計也會換人。
說是這麼說,官場風雲變幻,誰能說得清楚?在通知沒下來之前,一切都存在變數!
葉興盛笑笑說:“費主任,天元市市委市政府那邊還沒有出來這樣的通知,我可沒這麼說!”
葉興盛雖然否認,費國華卻已經意識到吳錦富的處境不妙,他深深歎息了一聲,感慨道:“一個官員如果不稱職,被換下來也是在情理之中,這怨不得誰,要怨隻能怨他自己了!老實說,別的市教育水平都在進步,唯獨天元市非但不進步,反倒有種退步的感覺!身為局長,吳錦富不是沒有責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