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林小冉想要反駁莫連城的假設，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她愣怔地看著莫連城，心裏的情緒莫名，不知道是喜悅多一些，還是緊張，恐懼都一些。
她還能對父母親情有期待嗎？
莫連城是多麼了解林小冉，很快就從她的眼中看出了她的緊張和害怕。
他伸手將女人攬入懷中。
“丫頭，不管他們怎麼樣，你都有我。”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溫和寬厚，透著安撫人心的味道。
林小冉緊繃的情緒慢慢得到緩解。
是啊，她緊張什麼呢？
她從小到大就沒有見過父母，也沒有感受到父愛母愛，就算他們不認她，她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何況，她還有莫連城。
想到這些，林小冉的情緒終於慢慢穩定下來。
“顧……，他現在在哪裏？你知道嗎？”
大概心底還是想要一個了斷的，林小冉低頭看了眼照片上的男人，想到曾經聽人說起過這個男人的事，這個素未謀麵的男人，早就在她的心裏成為了大英雄。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英雄般的人物，如果他還活著，為什麼不來找她呢？
難道他就一點都不想她這個女兒嗎？
想到這些，林小冉心情又有些沮喪。
想要視而不見，想要裝作不在乎，可是，到底不是陌生人，怎麼能做到心如止水。
“你真的想知道？”
莫連城有些遲疑了。
他們今天上山，兩次撞見那個僧人，如果他真的是顧鬆年，那麼他就應該認得林小冉才對。
莫連城想到顧鬆年“死”的時間，又計算了一下南宮琉璃的年紀，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顧鬆年沒有見過南宮琉璃長大的樣子，認不出林小冉倒也情有可原。
可是，如果顧鬆年知道林小冉是他的女兒，卻避而不見，甚至不相認，他突然說出來，將自己的猜想告訴林小冉，豈不是又要讓她傷心。
“莫連城，你告訴我吧。”
林小冉也遲疑了一會兒，才肯定地看向莫連城。
無論結果怎麼樣，她都要讓自己做個明白人。
莫連城知道林小冉的性格，原本猶豫的事，也因為林小冉肯定的眼神徹底打消了。
無論結果怎樣，他都在這裏，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樣想著，莫連城就將自己的猜想告訴了林小冉。
林小冉聽了心中大驚！
她沒有想到，也沒有想過，今天偶然遇見兩次的僧人，居然會是顧鬆年，還可能是她的……親生父親……
想到顧鬆年那微跛的腳，還有那張被毀容的臉，林小冉心裏情緒莫名。
她心裏原來的那些設想，都被這個慘烈的現實擊得粉碎。
她剛剛還想著，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誰，她就要去好好問一問，他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看她？他是不是不記得她這個女兒了？
可是莫連城告訴她什麼……
顧鬆年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有她這個女兒的存在……
他如今隱姓埋名在這個山間寺廟裏，可能就是想要和塵世間的一切劃清界限。
想到那個人孤獨的背影，林小冉忽然覺得自己心中計較的那些問題，好像都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她是想要責怪自己被父母拋棄，想要埋怨他們這麼多年怎麼不去找她。
可是，顧鬆年如今這樣……
林小冉竟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就連指責的話，都仿佛變得殘忍起來。
……
比起城市裏的豐富多彩的夜生活，寺裏睡覺的時間有些早。
晚上十一點就熄燈了。
山上安安靜靜的，林小冉的心情卻並不平靜。
白天， 從莫連城口中聽到的話，直到現在，她都沒辦法完全消化。
腦海裏一會兒閃過南宮夫人那張淡漠的臉，一會兒閃過顧鬆年那張猙獰的臉，心裏仿佛被大石壓著，很難受，沉重的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想要去問問那個僧人是不是顧鬆年，也想要問問他，知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是，想到那僧人的大帽簷，還有那人躲閃的眼神，林小冉忽然就不忍心去打擾他平靜的生活了。
迷迷糊糊中，想了很多，林小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直到聽到外麵傳來清脆的打板聲，聽到前麵僧人起床說話的聲音，漆黑的房間裏，林小冉從床頭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是淩晨四點。
昨天小和尚和他們提過一句，他們如果早上能氣的來可以跟著一起去上早課，早課完畢後，可以去飯堂吃粥食。
聽著外麵的腳步聲，林小冉和莫連城也起了床。
兩人簡單洗漱了一下，出門就看見了昨天送他們過來的小和尚。
晨鍾遠遠的傳來，兩人跟在小二和尚的身後，去了大殿。
兩人聽著老和尚在上麵講課，早課結束後，又去齋堂吃了粥，林小冉和莫連城就回了寮房，就開始清理自己的東西準備下山。
莫連城看著林小冉安靜的樣子，知道她還想著顧鬆年的事情，也就沒有打擾。
兩人準備下山的時候， 昨天的老和尚又出現了。
“施主請留步。”
兩人剛走了一段路，就被老和尚叫住了。
“施主，我觀你最近心事重重，時運不濟，這串佛珠是一位老前輩留下來的，我看你也是個有緣人，這串佛珠就送給施主，祈求保佑施主平安喜樂。”老和尚說完，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了一句。
林小冉接過老和尚遞過來的佛珠，聽著老和尚的話，心中很是感動。
她不過是無意間來這裏走走，卻沒想到真的有人會看出她心中所想，還給她送了這般祝福。
林小冉對老和尚說著感謝的話，手指摩挲在佛珠上。
這是一串用翡翠做成的佛珠，摸在手上還能感覺到那風溫潤。佛珠上雕刻著簡單精巧的梵文圖案，佛珠似乎經常被人摩挲，表麵光滑圓潤，十分晶瑩透亮。
老和尚站在寺廟門口，看著兩人下山的背影，感覺到身旁有人走過來，不由得沉沉歎了一口氣。
“道空師弟，你既然知道她是你女兒，為何不直接去見一麵。”
“師兄，我已是出家人。”
他如今這個樣子，這輩子早該了無牽掛了，今天送出去的佛珠，不過是對前塵往事做了最後的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