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一大一小同時抬頭,朝門口看去。
看見是早上那個麵色陰沉的女人,林小冉心口猛地提起,擔心她對這個小孩不利,微微側過身子,擋住了女人鋒利的視線。
阿雅站在門口, 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原本看著宋承恩,卻在注意到林小冉動作的時候,微微一閃。
她收回落在宋承恩身上警告的視線,一雙黑眸涼涼地落在林小冉的臉上。
女人視線隻淡淡地掃了一眼地上的碗,見她喝了小半碗粥,她瘸著腳,一步一挪地上前, 彎腰從地上拿起碗。
隨即在林小冉警惕的視線中,猛地伸手扯住男孩的胳膊,拉著他就朝外走。
“你做什麼?他隻是個孩子!你放開他!”
看著女人粗魯的動作,林小冉頓時急了,拚命地掙紮,想要將手從後麵的柱子上抽出來,想要上前,將那個小男孩搶過來。
可是,無論她怎麼掙紮,怎麼叫,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揪著男孩的胳膊,將他擰出了房間。
林小冉心裏砰砰亂跳,擔心這個陰沉的女人會對男孩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
……
阿雅拽著宋承恩的胳膊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嘭地一聲將房門關上,順手將碗放在了門邊的櫃台上。
回頭,一巴掌已經重重地甩在了男孩的臉上。
在男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女人眼睛裏噙了淚。
她顫抖著握緊手指,看著男孩臉上迅速竄起的巴掌印,心如刀絞,卻不得不狠下心來教訓,“小恩,這就是你向媽媽做的保證!”
“這個女人是他們抓回來的,你對她說這些,就不怕她為了自保,將你的秘密說出去!小恩,你真的令媽媽很失望。媽媽都等了八年,你就不能再耐心地等一等?”
女人的聲音很累,也很疲倦。
男孩聽著母親的話,低垂了眼簾,緊緊地抿著唇,倏然,他又倔強地抬頭,“媽媽,我不想再等了。”
男孩聲音很低,卻又不容置疑。
女人看著男孩小小地站在自己麵前,說著斬釘截鐵的話,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
果然是他的孩子,小小年紀,就這麼不甘於人下。
女人心裏既欣慰又傷感。
“小恩,記得媽媽的話,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不要輕易相信。”知道兒子聰明,女人依舊不放心地提醒著。
這是她用自己一生買來的經驗教訓,她不希望兒子再走她的老路。
不管那個關在閣樓中的女人能不能將小恩救出去,她都不會讓任何危險留在兒子身邊。
“媽媽,我知道的。”
眼前的小孩,褪下了一臉的純真,臉上冷漠的表情,根本就不像一個不知世事的孩子。
……
接下來幾天,都沒有人上這個閣樓。
林小冉仿佛被人遺忘在了這裏,除了那個每天來送兩次飯的女人,林小冉再也沒有看到其他的任何人。
不知道是她關的地方很偏僻,還是村莊裏沒有多少人,除了樓下偶爾傳來的腳步聲,這裏每一天都顯得格外安靜。
那個叫做宋承恩的小男孩突然從閣樓的窗戶裏爬進來的時候,將林小冉嚇了一大跳。
小孩子動作很熟練,扒著窗口就跳了進來。
見林小冉擔心地看著自己,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
林小冉將他叫到身前,見男孩臉上沒有傷痕,提了幾天的心這才放下。
“小恩,那天那個女人是你什麼人?”
眼前的男孩十分幹淨漂亮,尤其是一雙漆黑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深處。林小冉留意過給她送飯的女人,和眼前男孩的眉眼有六分想象。
林小冉懷疑,那個每天給她送飯的女人,是眼前這個小男孩的母親。
林小冉這樣想著,就聽小男孩脆生生的聲音回道,“她是我媽媽,和你一樣,也是被人拐賣來的。”
林小冉偏頭,看著蹲在自己身邊的小男孩,看著他沮喪的小臉,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腦袋,無奈雙手綁在身後, 她根本動彈不得。
除了每天吃飯的時候,那個瘸腿的女人會給她鬆開手,其他時候,她的一雙手都會被緊緊地捆在身後的木頭柱子上 。
宋承恩似乎察覺到林小冉眼中的憐惜,他又朝林小冉靠近了幾分。
男孩微微仰著腦袋,靠著林小冉,沒有情緒地說著,“漂亮姐姐,你不用覺得我可憐。我們村裏很多男人娶老婆,都是從外麵買來的。他們剛開始也和你一樣,被人用鏈子拴在家裏,不給吃的,不讓他們逃跑。”
說到這裏,男孩似乎想到了什麼,漂亮的大眼睛裏有些難過,“我媽媽的腿,就是逃跑的時候被打斷的。”
林小冉側頭看著身旁的小男孩,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了。
“媽媽那個時候被賣給了村長爺爺的傻兒子,媽媽說,如果不是那個時候還懷著我,她早就死了。後來媽媽被村長爺爺抓回來,打斷了一條腿,就一直留在了這裏。”
怪不得小男孩一直都想出去,原來是這個原因。
林小冉有些憐惜地側頭在男孩的頭頂吻了吻,安慰著他道,“你放心,壞人肯定會被警察叔叔抓走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林小冉說著安慰孩子的話,心裏卻是沒有底的。
這麼多天,一點動靜都沒有。林小冉不知道這個叫鷹哥的男人將自己劫持過來,想要做什麼?
她被關在這裏幾天了,一直在閣樓上活動,周圍又多山林密叢,視野裏是一片阻礙,根本看不清這個村裏的情況。
林小冉想要跑,可是,現在她這個樣子,如果沒有人幫忙,根本就跑步了多遠。
何況,還有那個黑衣女人一直守在樓下。
林小冉心裏慌亂不已,麵上卻依舊是不悲不喜,仿佛什麼都已經放下了一樣。
其實,每到夜深人靜,每當她一個人呆在閣樓,聽著周圍輸液唰唰作響的聲音,林小冉都難免會想到一個人。
每個女人心裏都有一個英雄夢。
在林小冉內心某個隱秘的角落,她很希望莫連城能出現在這裏。
這些天,林小冉一個人坐在閣樓,會時不時地想到自己前半生,想到她在林家的生活,想到她和薑明宇在一起的那幾年,還有她和莫連城走到一起的每一天……
林小冉看著窗外逐漸枯萎的枝條,想著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才會這樣拚命去懷戀生前的一切。
這天晚上,天黑的很早。
林小冉剛吃完晚飯,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汽車鳴笛的聲音。
緊接著,有車停在了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