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將至,董卓親迎敗兵歸帳。
笑得開懷舒暢。
“哈哈哈,玄德無須懊惱,壽春城高,玄德兵寡,不克也在情理之中。”
“呔!董姓匹夫!俺哥真豪傑,由得你這屍位素餐之輩調笑?”
寒光一閃,冰冷的方天戟重擊地麵,留下一道三尺深壑。
隔開張飛,呂布冷笑道:“出言折辱當朝相國,你這黑廝欲死乎?”
董卓抬手拉住呂布,假模假樣嗬斥道:“唉!~奉先,翼德新敗心氣不順,本相豈是小肚雞腸不能容人之輩?”
“義父高義。”
“三姓...”張飛還欲再罵,關羽眼疾手快,忙掩其口。
呂布無所謂地掏著耳朵,半點沒將那句未說出口的‘三姓家奴’放在心上。
劉備回頭看著兄弟身上落魄相,輕輕搖了搖頭。
抱拳道:“相國容稟,備兵力不濟,難克逆賊。今又損兵折將致使士氣渙散,這便回轉平原休養生息去了。”
“玄德勿急。玄德遠道而來助漢伐賊,雖無建功然其心可表,本相已使斥候傳信天子,表玄德試領揚州牧,待本相平定了逆賊,玄德就地上任即可。”
劉備頓失顏色。
董卓表他試領揚州牧可跟陳叢表他為兗州牧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件事。
他為兗州牧,雖處四戰之地,起碼背靠曹操落個安穩。
而且兗州已定,走馬即可上任。
他若就任揚州牧?
董卓可不能為他提供半點助臂。
僅就距離關中之地最近的九江郡而言,中間還隔著豫州、司隸二地,這還沒算從潼關到函穀關之間的距離。
更何況揚州局勢本就一片亂麻,斬不斷、理還亂。
不提南地世家排外,山賊水匪並起,僅揚州一地便有諸侯劉繇、孫堅、嚴白虎、許貢之輩。
不,不僅如此,若袁術敗亡,其部劉勳亦能割據廬江趁勢坐大。
如此泥沼之地憑他劉備兵微將寡,冒領州牧何以服人?
眾矢之的還差不多。
“相國厚愛,備感激涕零。然揚州牧劉繇為備宗室之親,實不忍行同室操戈之舉。還請相國寬宥則個,許備引兵而去吧。”
“哦?”
董卓盯著劉備慌亂的眼睛,麵上笑容愈盛。
“玄德這是何意?本相既表你為試領揚州牧,劉繇不許,便是不遵聖意之賊。有此逆賊玄德不思誅除,隻念宗室親誼行退讓之舉,莫非在玄德心裏,宗室之親還能大過君臣之義?”
“這...”
“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玄德莫要推脫。回帳休整幾日,且看西涼健兒如何誅賊。”
“喏...”
待到兄弟三人走遠,董卓臉上哪還有半分笑容。
輕問身側李儒道:“文優,涼軍大舉攻城,可保陳叢賊子性命無虞否?”
“嶽父隻管放心,子寧能當袁術麵前據玉璽為私物,想來二人關係匪淺,袁術斷不至於因怒加害之。”
“哼!”
說起這個董卓就來氣。
自個的孫婿竊取玉璽資敵,這都是什麼混賬事!
袁術該死不假,那陳賊更是可恨!
換早兩年董魔王脾氣暴躁時,非得把那廝抽筋剝皮咯不可。
“文優為何不惱?”
李儒笑笑,他早八百年就知陳叢盜璽之事,有什麼惱的。
不過這話可不能直說。
他家嶽父抽不了陳子寧,但想抽他還不是抬手就來。
“嶽父何必惱怒,子寧所持玉璽為假。”
“嗯?你如何知曉?”
“天子不言玉璽有失,則在外玉璽皆為假物。”
董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由衷感歎道:“還是你看得通透。明日攻城,誰可勝任前將。”
“若不急圖,可使樊稠。若急,嶽父自可親臨陣前。”
晚風泛起絲絲涼意,董卓很想一口答應下來使樊稠掛將,他這老胳膊老腿的,實在不願意動彈。
可回頭算算時間...
“罷了,趁著咱家這副老骨頭還能動彈,便活動活動吧。文優可有速勝破敵之法?”
李儒暗自失笑。
這還需要什麼破敵之法?
陳叢姬妾能出壽春,張繡能出壽春,堂堂陳無敵出不得壽春?
那麼,陳叢能走而不走,死賴在城內又不可能真是助袁退董,就隻能是圖謀袁術了。
“嶽父隻管急攻,敵自潰也。”
...
另一邊。
大勝一場的袁術誌得意滿,也不留守城頭督戰,拎著美酒找上驃騎將軍府。
無分尊卑,如尋常酒肉朋友般對坐而飲。
酒意正酣時,袁術當堂舞劍以獻其藝,隻不過那劍法在劍術大師陳叢看來,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子寧今日是沒見著那織席販履之徒的臉色何其難看,哈哈哈,痛快,實在痛快啊!”
陳叢嘬著雞湯,隨手一盆冷水兜頭澆去。
“你高興得太早了,劉備敗退,你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接下來要麵對的可就是西涼強軍了。想當初十八鎮諸侯三十萬大軍都未全功,你覺得憑你一城一地,能擋得住董魔王的大軍嗎?”
袁術往跟前湊了湊,諂媚地碰碰陳叢肩膀:“子寧可有良謀對敵?術定不吝財物。”
“保命之法倒有一條,至於據敵之法就別想了。實力過於懸殊,你連打開城門反攻出去的機會都沒有,縱有奇計千條,無一可施,如之奈何?”
袁術不甚在意地笑笑,輕而易舉地就接受了這種說法。
當初集眾人之智長,不也沒真正打敗董卓?
若非董卓雄心已失,棄了洛陽退守關中,說不定他們現在還在虎牢關上吹冷風呢。
皇帝他當過了,也就那麼回事,沒啥意思。
又以一己之力引得董卓傾巢而出,也算是在天下群雄麵前狠狠露了把臉。
再把劉備猛揍一頓出了口惡氣。
窮途末路時還能撿回一條命來,賺大了!
“你說我若去了洛陽,孟德該喚我陛下,還是公路兄?”
“想啥美事呢?你要去了洛陽保準被我嶽父囚禁起來榨出三兩油,跟我去並州吧,你若還想過過皇帝癮,大不了到時候我封你個匈奴大單於耍耍。”
“哈哈哈,你們翁婿就沒一個好的。我去洛陽不見得多艱難,但要信了你的鬼話去到晉陽才是真的艱難。匈奴單於就算了,我袁術好歹四世三公名門之後,不屑為胡虜單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