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俠、官、匪

雄赳赳,氣昂昂。

既是行俠事,夏侯充等人自是不做遮掩。

一路縱馬放歌,趾高氣揚直入北海營陵小縣。

得過城門時。

不等小吏上前詰問,夏侯楙先行驅馬上前,抬起手中馬鞭照臉就抽。

“狗東西,瞎了你的狗眼,知道爺爺是誰嗎?也敢門前阻路?”

小吏原想喚人攻殺,見其身後一隊騎兵威風凜凜充為仆從,一時間弱了膽氣。

捂臉望向馬背上的少年。

怔怔道:“你是何人?”

“聽好嘍,爺爺袁楙,汝南袁楙,聽懂了嗎?”

真指望夏侯楙幹點正事,這廝不見得靠譜。

但叫他本色出演個飛揚跋扈的二世祖,幹些欺男霸女勾當,就算陳叢親至也得直呼內行。

畢竟陳叢隻是體驗派紈絝,這廝才是正兒八經真紈絝。

小吏嚇了一跳,趕緊讓開通路。

袁和汝南聯係到一起,再有如此健勇家仆百人,那還用問嗎?

肯定是四世三公袁氏的二世祖無疑!

唬住小吏後,夏侯楙也不著急入城。

坐在馬背上朝著周圍伸頭看熱鬧的拱拱手。

呼喝道:“小爺袁楙,平素愛問不平事,誰家若有冤屈或遭強人欺辱,盡可去城中最大酒樓處尋我。”

言罷。

一揮手,引著一眾同夥駕馬入城。

直至一行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周圍才熱烈討論起來。

“啐!~說得好聽,平素愛問不平事。說白了不就是任俠嗎?”

“話也不能這麼說。俺可聽說了,中原一地的任俠那可是真俠士。”

“傻了不是?什麼俠不俠的,人可出自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那個袁,厲害著呢。怕是太守大人見了,也得好生賠著笑臉。”

“當真那般厲害?我這倒是有一樁冤屈...”

“得了得了,別指望了。那人一準是出門耍鬧的紈絝子,你指望他給你申冤,還不如求老天開開眼哩。”

此時一行人還不知曉過於高調起了反作用。

滿心歡喜入得城內,一路打聽過去尋著城內最大酒樓暫時安頓下來。

...

報!~

“稟主公,汝南袁氏紈絝進了營陵,身後還跟著百餘私軍。”

孔融原在營陵縣外小丹河畔,同友邴原采生,正有感悟欲作賦,經斥候一打斷,才思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不由瞪眼嗔道:“不就袁氏一紈絝,有何好報的?他要如何就由得他!”

護衛孔融身側的八尺壯漢諫道:“青州動蕩,那人既屬袁氏,若有失,主公難免遭受袁氏問責。不若調兵保護一番?”

出聲之人乃是孔融麾下大將武安國。

當初因為陳叢橫插一腳,此人不曾挑戰虓虎,自然未被挑斷手腕。

反而因為討董有功,回來後便被孔融提拔為都尉,節製北海兵事。

不過更多的時候是跟隨孔融身邊充任虎賁。

畢竟青州太亂了,孔融又愛四處采生、訪友、尋一二知己清談。身邊若沒個貼心的護著,指不定哪天就死半道上。

孔融不曾理會武安國的進言,轉向斥候問道:“可曾探得紈絝其名”

“袁楙。”

“袁楙?”孔融細細思索一番,旋即道:“行了,老夫未聞其名,想來不過袁氏旁支罷了。無需理他。”

“喏。”

...

與此同時,陳叢一行就低調多了。

才過安丘一帶進入青州,脫甲胄、兵刃、弓箭埋於汶水河畔,又放駿馬歸野。

陳叢打發絕影遠遠吃草,再令眾人扯破單衣抹上泥沙,順道獵些野物放血抹於衣。

徒步遠行,遇水不沐,待到臨近朱虛縣一帶時,眾人宛然一副乞丐模樣。

沿途逢村購些鐮刀、舊鋤提在手裏,倒也像極了落魄強人。

再遇鄉落時,黃敘奉命前去探路。

“大娘,您別怕,我們隻劫昏官、惡霸、為富不仁者。過來就是想跟您打聽一下,這附近可有黃巾將帥可投?”

似是怕驚擾了老嫗,黃敘繼續補充道:“我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您行行好,指條活路。他日便是投了黃巾亦與鄉裏秋毫無犯。若違此誓,便叫小子穿腸爛肚而死。”

黃敘本就年紀小。

早年有疾而體貌弱於尋常少年三分,形容消瘦、發暗黃,配上一身落魄相本就招人同情。

再加上他說得情真意切,又指天為誓,立馬引得老嫗動了惻隱之心。

拉著黃敘小聲詢問道:“孩子,聽你口音不是齊魯之人吧?”

“我等本居南陽,鄉裏遭災無以為繼方為寇,又逢中原戰亂流離至此。一路上從無害庶人性命,隻取些惡商、狗官財物度日。

可似我們這等人,又豈是官商惡霸敵手?出鄉三千子弟,此時隻餘五百之數。若是不能投了此方勢力,怕是活不過三日呐。”

黃敘一邊說著,藏手背後猛掐大腿,好容易憋出一潑‘傷心淚’。

“唉!~”老嫗聞之亦抹淚:“這周圍村裏青壯,裹上黃巾便為賊,取了黃巾便為民,你與鄉人準備一些黃布,待到渠帥來時纏在頭上即可保得平安,若是運氣好劫到哪裏富足處,自有一條活路。”

黃敘聞言嚇了一跳。

此地如此,那旁處呢?

若青州六郡盡如此,青州黃巾何止百萬眾!

老嫗見其愣神,伸手拽拽黃敘衣袖。

繼續道:“不過你記著,北海國相孔融大人是個好的,從來與民無犯,若遇黃巾攻打,你莫從之。”

黃敘追問道:“那渠帥何時來此?”

老嫗搖搖頭:“這就不好說了,短則一兩日,長則半月許。”

“小子謝過大娘。”

言罷歸陣自去與陳叢交代。

原原本本分說一番後,麵上有些遲疑。

“教習...青州疾苦,既然孔文舉是個好的,要麼咱們向西去圍旁處吧。不然兵戈一起難免亂他屬地。”

陳叢冷笑一聲,再看夏侯霸、夏侯尚、典滿,果見人均一副悲憫之色。

少年棱角未平,有些同情心很正常。

共情,本就是人生而為人最基本的能力,陳叢自然也不例外。

隻是少年人的三觀尚無定性,人雲亦雲難免有失偏頗。

“孔文舉是個好的?你應該說那大娘是個好的。

我就問你們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孔融手握一地之兵,又得名望。隻肖潛心休整戈矛平定亂局,居齊魯之富地,何致使民做賊?”

眾人詫異對望,盡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