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溫熱的鮮血糊在臉上,顏良心知局麵凶險,電光石火間雙手橫握長刀柄,墜馬之際,猛地傾斜身體,將刀柄重重按在透過戰馬頭顱的鐵矛尖頭上。
夏侯惇不肯棄矛,亦被大力拖拽下馬。
二將同時翻滾起身,持矛拎刀撲鬥一處。
不似麵對不知根底的黃忠時。
顏良雖知黃忠其人,卻不知其勇,貿然接刀吃了大虧很正常。
但同為昔日劫營袍澤,顏良深知夏侯惇勇武過人,自是不曾懈怠半分。
抖擻精神,奮力戰之,一時間長刀鐵矛撞得‘鐺鐺’巨響,勝負難分。
“元讓莫慌,仁來助你!”
集中精神酣鬥時,顏良不敢回頭。
豎刀擋開鐵矛橫掃的同時,借勢起刀,循著聲音來處向後一揮,恰巧斬斷曹仁跨下戰馬前蹄。
夏侯惇見狀大氣。
持矛挺刺逼退顏良三步,旋即倒提鐵矛勾住曹仁肩甲上的鐵環一提,將人從地上托起。
“無需你幫,快滾。”
同為十三太保!
皆是好勇鬥狠之輩!
單挑還找幫手?
這要是傳出去,他夏侯惇成什麼人了?
勝了是他夏侯惇不講究,找人助拳。
關鍵是!
在夏侯惇看來,就曹仁那半吊子武藝,在這種級別的交鋒中,甚至連個搭子都算不上。
可悲的是他還得分出精力策應之,謹防顏良一不小心砍死了曹仁...
就這麼個純純起反作用的幫手,真就有不如無!
曹仁沒有絲毫被人嫌棄的覺悟,抱著長槍麵色凝重地盯著顏良。
沉聲道:“這廝悍勇,元讓莫要逞強。”
夏侯惇:???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恨不得上去給曹仁一杵子。
馬蹄踏地,腰大十圍者,竟是許褚引虎賁殺至。
顏良臉色大變。
單是夏侯,或是許褚,他都敢搦鬥一番,但若二人齊至,怕是想走都不容易了...
曹仁見狀大喜:“元讓,仲康助我生擒此獠!”
許褚斜執長刀,以刀麵處抵住曹仁,端坐馬上深深望了顏良一眼。
甕聲道:“主公有令,莫與顏良糾纏,先奪張揚大纛者,首功。”
說罷。
打馬向前,著引虎賁繼續傳令。
顏良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他可不管曹操是真心還是假意,總歸是撿回條命。
他現在想的已經不是如何穩住陣腳抵禦曹軍了,他隻想打爛張揚的臉!
袁軍為客,遠道而來解救上黨危局。
那廝陣前與曹密謀在前,一言不發攜軍緩退在後。
曹軍來攻時,那狗東西竟還在作壁上觀!
顏良不是政客,不懂其中彎彎繞繞。
他是一個純粹的武夫,他隻知道陣前背盟者當誅!
尋來一匹無主戰馬,顏良很快收攏一部殘兵,又在亂軍之中救下呂曠。
“張揚狗賊背約,傳令各部向南靠攏,放任曹軍突進。”
軍陣已亂,這個時候除了口口相傳這種笨辦法,顏良也沒有別的辦法傳令三軍了。
諸兵將領命後,各自散去。
...
張揚守在陣前,越看越不對勁。
原本他以為,袁曹二軍半斤八兩,曹操若從右翼突圍,必定經曆一場血戰。
不承想。
兩部明明皆為披甲精銳,兵力相仿,袁軍竟是一觸即潰。
正當他糾結要不要擊鼓進軍,做做樣子解救右翼袁軍時,異變突生。
袁軍殘部竟然向著南邊漳河緩緩退去。
而分明殺開了通路的曹軍非但不突圍,兵鋒一轉竟直接向著上黨軍陣殺來...
......
......
風和日麗,萬裏無雲。
長子城安靜地矗立在眼前,四門緊閉,士卒披甲。
沒有戰鼓擂動衝天響,沒有遍地伏屍流血漂櫓。
甚至...
就連一絲一毫攻城後殘存下來的痕跡都看不到。
隻有城頭上燒開的桐油、金汁冒著滾滾濃煙,似是訴說著大戰將至。
遠處開闊地帶。
曹純勒馬,訕訕道:“將軍,這長子城看著,也不像是生了劇變吧...”
嗯...
陳叢摸著下巴,從頭到腳全是問號。
所以...
打個上黨,丟了曹賊?
這踏馬是什麼級別的地獄冷笑話?
那麼問題來了。
如果不是曹軍圍攻長子,穀遠為啥連根毛都沒有?
難不成張揚特意撤走穀遠兵馬,還能是什麼神鬼莫測的‘疑敵之計’?
就為了讓他猜錯?
“斥候擴大探索範圍二十裏,最好抓個舌頭回來,我去城下打聽打聽。”
“喏。”
想不通就不想了,腦子用多了頭疼,畢竟動嘴可比動腦容易多了。
陳叢拎起長戟,駕著絕影晃晃悠悠行到長子城下。
豎插飛虎戟入地,取下鐵胎弓,不緊不慢拈弓搭箭,挨個點倒城頭旌旗一排。
趁著城頭士卒愣神之際。
陳叢重新拔出飛虎戟,向著城上一指,喝道:“譙縣陳叢在此,去喚張揚上城答話。”
“譙縣陳叢,那人是陳無敵!”
“假扮的吧?人言陳無敵飛天遁地無所不能,若那人真是陳無敵,此刻早就飛進城裏了,豈會在城下與我等饒舌。”
“管那麼多作甚,去請將軍看看不就知曉了。”
陣陣騷亂聲中,一將軍模樣打扮男人登上城頭,伸頭一觀頓時三魂嚇飛七魄,連忙往伏身藏在城垛後麵裝烏龜。
陳叢見狀一樂。
來人他認得,張揚麾下‘大將’穆順。
一個本該死在虎牢關下的倒黴蛋。
隻不過當初經陳叢一鬧,除了桃園三基友外根本沒人願意下城捋虓虎虎須,這廝僥幸撿回條命。
嚴格意義上算,陳叢還是他救命恩人呢。
“行了穆順別躲了,我不射你,張揚呢?喊他上城答話。”
“陳無敵,請回吧,主公不欲見你。”
“是嗎?”
陳叢看準角度,再拉硬弦望天而放:“張揚膽小如鼠,不見就不見了,顏良呢?喚他上城。”
“他亦不願見你。你若要戰,引兵來攻便是!”
陳叢恍然大明白。
張揚身為諸侯,怕死不欲登城情有可原。
但說顏良不願登城那就是扯淡了。
武將不登城頭,難不成靠著士卒們自己組織守城嗎?
而且...
他在城下待了這麼久了,遠處還有一千精騎壓陣。敵軍不擂戰鼓也就罷了,城頭亦無人員調動,從頭到尾,就那幹巴巴的五六百號士卒杵在上麵。
如果不是穆順瞧不起他,那就隻能說明長子空虛了!
這般想著,陳叢拈弦九次,望天而放。
隨即暴喝道:“穆順!願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