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此子猖狂,不若...”時任光祿勳趙謙抬起手,在脖子上比劃一番,其意自明。
王允立馬抬手止住,起身朝著周圍拱手。
道:“老夫謹替大漢四百載社稷拜謝各位,還望諸位各去取契,子時之前交於府上管事,事後必有回報。”
眾人連道不敢,各自散去。
“王公...”趙謙留在最後還要再勸。
錢是王允出的不假,但最終亦會化作名望反哺到王允身上。
因為。
作為利益共同體,這錢算是王允替他們眾臣公出的。
“彥信不必多言,那河東衛氏豈是好相與的?無須趟這灘回水...”王允看看天色,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此事自會有人料理,彥信此去還需監視幾家動向,此事事關生死大計,旦有不對,盡誅之。”
作為帝黨為數不多的實權武勳,王允斷然不會拿著趙謙手裏的兵馬與衛家火並。
好處既然是陳叢非要,自然也該那小子出點力。
趙謙拱手:“既然王公早有定論,謙告辭。”
“彥信且去。”
送走了趙謙,王允揮打著長袖坐回主位。
時近亥時。
那個扛著箱子的男人終於來了,在門房的指引下,急吼吼地踏進正堂。
“王司徒,快點準備些膳食,餓死我了!”
王允笑了,揮手向著仆從示意後,轉向陳叢。
“子寧倒是守時,隻是...”
“隻是?”陳叢放下箱子,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冷笑道:“王司徒,咱們有約在先,你出好處我殺董卓。這個檔口了,別告訴我,你想反悔。”
王允則是搖頭道:“子寧誤會了,是有人不識抬舉,不僅不願獻出地契,還欲借機索取好處。”
陳叢默然。
王允就差明說要拿他當刀使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
老王怎麼著也是替他幹活,出了事他給鏟了,也算合情合理。
這要不把老王心裏的刺兒給拔了,到時候所有好處不全打了水漂?
“罷了罷了,人在哪?”
“算算時間,也快到了,為防萬一,子寧不若先去召集人手?正好留下蟬兒與老夫說說話。”
陳叢詫異道:“什麼阿貓阿狗,還需召集人手?”
王允為了支走陳叢,故意誇大道:“恐怕不下半百銳士。”
一時間。
箱子外頭的,和箱子裏頭的都沉默了。
箱子裏,貂蟬很是糾結。
如果陳叢去召集人手,那她就有機會跟王允通氣了,但是...
陳叢是董魔王的孫婿,隻要他不真心刺董,就算大逆也沒誰敢去治他的罪。
可一旦讓他發現自己泄密,隻肖把義父的謀劃告訴董卓...
箱子外頭。
陳叢詫異地看著王允,就像在看一條傻二哈。
五十銳士?
去叫人?
他陳無敵還要不要臉了?
王允見他半天不動彈,尷尬地笑笑:“子寧何故這番神色?”
陳叢無語道:“早就聽說文人嘴髒,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王允一臉不解:“子寧何出此言?”
明明他已經盡可能誇大其詞了,實在想不明白陳叢為何這般反應。
正好家仆端上膳食,陳叢不再理他,掀開箱蓋露出貂蟬:“小妾,出來吃飯啦,你說你,回了自己家咋還害羞上了呢。”
貂蟬麵色複雜地握住了陳叢的手,微微欠身朝著王允見禮喚了聲‘義父’。
兩人都是一天滴水未進,早餓了。
貂蟬還算克製,隻是拿著糕點小口咀嚼著。
陳叢完全就是餓死鬼投胎模樣,左手羊腿右手湯,就著胡餅旋了三桶...
席間。
門房通傳道:“老爺,衛公子來了。”
“哦?來了多少人。”
“三十多個。”
王允看向陳叢:“子寧,你看,這...”
陳叢抱著雞湯繼續嘶溜,道:“請進來唄,不然還要我出去迎他不成?”
王允點頭,朝著門房揮手。
不大會。
就有個滿臉病態的青年男子,帶著三十六個抱劍黑衣男子進到正堂。
陳叢隻掃一眼就失去了興致。
銳士?
王允那破嘴真是跟棉褲襠似的,啥話都敢往外說。
這些人要甲沒甲,要弓沒弓更別提手弩了,人手抱著把破劍就銳士了?
衛寧打量正堂一圈。
笑了。
一個沒吃過飯的男人,一個輕紗遮麵的女人,一個垂垂老矣的王允。
落魄如斯。
事實上他敢如此欺辱王允,家勢兜底隻是一方麵。
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清楚洛陽為官的這些公卿有多慘。
他準嶽父蔡邕如何?
名滿天下的大儒,在董魔王的高壓監管下,府上奴仆不到百人,更別說豢養護院了。
衛寧掏出懷中地契晃晃:“王司徒,翠紅樓地契在此,我要的五萬金呢?”
撲哧!~
咳咳咳!~
陳叢抹去嘴邊雞湯,連連擺手道:“抱歉抱歉,你們繼續,我就是被雞湯燙到了嘴。”
翠紅樓?五萬金?
陳叢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太要臉了,以後得多向這位仁兄學學。
看看人家那買賣做的,真叫一個取死有道。
當然。
如果換陳叢自己這麼做生意的話,隻能叫商業巨擘。
衛寧嫌棄地收回目光。
“王司徒從哪找來的乞丐,丟人現眼。倒是那位姑娘還算窈窕,不若添作搭頭。咳咳咳~”
王允笑了,陳叢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擺明了是想看他出醜。
現在好了,用不著他舍下麵皮再求一遍陳叢了。
陳叢也笑了,拾起一根吃剩的羊骨,隨手一拋,正打在衛寧臉上,不輕也不重。
“喜歡搭頭是吧,賞你了。”
河東衛家貴公子,雲尖般的人物。
衛寧何時受過如此大辱,劇烈地咳嗽起來,怒視王允道:“王咳咳,王司徒...這後輩端是無禮,咳咳咳,那就莫怪衛某了,拿,拿下!”
三十六個隨從拔劍而出。
陳叢起身之際捎帶腳勾起麵前實木桌案,隨腳一踢,桌案禦風而出,瞬間砸碎一人頭顱而餘勢不減,帶倒隨從七人。
不等陳叢飛身而進,其餘隨從在短暫愣神後,齊刷刷地選擇後退。
陳叢進一步,他們便退一步。
直到陳叢徑直上前提起衛寧,這些人還在下意識後退...
“我叫陳叢,譙縣陳叢。你叫什麼?”
“咳咳!~咳咳咳...衛寧,字咳咳咳,字仲道...”
衛仲道?
這不是大才女蔡琰的丈夫嗎?
陳叢原本還想再問兩句,結果那衛寧突然劇烈咳嗽不止,咳到厲害時,大口咳血不止,最後嘔出一口逆血,死死瞪著陳叢,再也沒了動靜。
艸!~
陳叢一把丟開衛寧使勁甩著手上血汙。
賊子可惡,踏馬哪有這樣碰瓷的!
“你們都看到了,他是自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