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棺材底下死伸手

所謂的勞碌命就是,片刻不能停歇。

從曹府出來時已是正午時分。

沒有片刻耽擱,陳叢翻上絕影就往西走。

“聽到就聽到了唄,哭啥?怕我殺人滅口?”

先前箱子裏還有急促的呼吸,若有若無的抽泣。

等陳叢說完這話,陷入了死一般寂靜。

誰承想。

陳叢不僅不勸,還很貼心地把耳朵貼到通風口附近,好叫裏麵的可人兒清楚地看到,他就是在偷聽。

良久。

貂蟬漲紅著臉,實在憋不住氣了,卻隻敢張嘴慢慢吐氣。

隨後立馬接上一聲呢喃,就好像剛睡醒般。

強忍著恐懼,懶懶道:“將軍,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還叫她裝上了?

怪不得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絕了。

且不說陳叢耳力如何,兩人就隔了薄薄一層箱板,貂蟬在裏麵無聲啜泣,抖得跟篩糠似的,陳叢能感受不到才有鬼了。

陳叢很確信,貂蟬早醒了,甚至把他和賈詡的密謀聽了個幹淨。

當然。

陳叢從頭到尾也沒想瞞著。

人與人之間嘛,真誠才是最大的必殺技!

秘密都共享了,不得生死與共?

都生死與共了,不就是最堅貞的愛情?

可現在貂蟬裝沒聽到想反悔,這是陳叢不能接受的,當即重新分享一遍道:“你不都聽到了,去偽造玉璽啊。”

貂蟬驀然瞪大了眼睛。

不能承認!千萬不能承認!一定會被殺人滅口的!

哆哆嗦嗦道:“將軍...偽造...玉璽可是重罪。”

“哦,有多重? ”

“大逆之罪,九族盡誅。”

陳叢笑了:“九族好啊,正好把你帶走,去了下麵也好哄我睡覺。”

貂蟬心髒好似漏跳了一拍。

她突然想起來,她已經被王允送給了陳叢!

不管是侍妾也好,奴婢也好,粗使婢子也罷。從法理上她都屬於陳叢。

即便還沒發生什麼。

但是!

問罪的時候誰管這些啊...

那麼,她還要想辦法盡快把驚天之謀傳遞給義父嗎?

義父...會救她嗎?

說話工夫,西市已至。

有問題,自然還是找熟人。

從吳喜那裏出來後,陳叢直奔胡家印。

店家是個胡子拉碴的秀氣男人。

關鍵是吳喜說他並不識字,請他刻印須事先描好。

這樣一來也省去陳叢不少麻煩。

陳叢拿出詔書、玉胚、一錠金往案上一放。

“勞請店家,照貓畫虎,速度要快。”

男人望了陳叢一眼,收了金錠,捧起詔書觀摩一陣後,便開始忙碌起來。

陳叢扛箱靠門等著,跟個門神似的,不叫客人進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日頭西移,箱子裏咕嚕嚕的聲音快連成了串,男人終於停手。

拿出印泥將蘸,然後往布帛上一按。

粗略一看,竟還真有九成相似!

......

......

與此同時。

王允正在舉辦今年的第四個壽誕。

司徒府裏歌舞升平,一派熱鬧景象。

其間設席一百二十八,分坐兩側。

堂中亦有歌舞表演。

凡獻藝之歌、舞、樂姬,無一不是絕色,且料少。

看得一眾賓客心兒癢癢,久久難以自拔。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不知覺間歌舞歇,仆從退去,院中透亮的燈籠被人一一摘去,大門緊閉,堂中亮起幽幽火燭...

眾人不解,交頭接耳時,上首位置傳來悲切痛哭。

“王公這是何意?”

王允放聲大哭,直至四下私語聲漸歇。

才紅著眼環顧道:“不瞞諸位,今日並非老夫壽誕,恐有賊人耳目窺探,故如此。”

停頓片刻。

繼續道:“諸位,今有任俠,所求為財,索取洛陽勾欄七十四。若在座諸位不吝,明日便可看到國賊頭顱懸於上東門外。”

與帝黨聚會不同。

此次所請魚龍混雜。

既有朝中騎牆派,亦有世家代表,所以王允不敢把話說透。

否則一旦消息外泄,不僅壞了陳叢性命,他這共犯也是跑不了的。

果然。

王允的話引來不少質疑的聲音。

“不知任俠何人?有膽刺董因為仗義疏財之輩,求財豈不墜了威名?”

“是啊王公,不若說出此人,我等參詳參詳?”

“這任俠也怪,不求金不取玉,要那勾欄汙穢做甚?”

反對之聲,皆為在野豪族、世家。

因,未曾出仕之故。所以董卓此次遷都對他們影響不大,且有諸多益處。

魔王一走,帶走朝中公卿大臣。這樣一來,他們可就成了洛陽的土皇帝。

這個時候喊他們割肉刺董,不是有病嗎?

但這樣的人畢竟隻占少數。

聲音也很快被另一撥人壓了下去。

“若屬實,願投百花樓地契,並奴契百十張。”

“願投紅袖閣地契,並奴契百十張。”

“願投....”

無論騎牆派也好,帝黨也好。

董卓遷都真正遭殃的是他們,根本無需思考,直接做出口頭承諾。

任俠何人他們壓根不關心,王允說有,那就是有。

當然。

真有最好,沒有也不妨事。

一旦遷都,他們手裏的地契全部作廢,用一張沒有實際價值的地契就能討好到當場司徒,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嗎?

“如此,我便不參與了,諸位臣工,告辭。”

“等等!”王允趕緊喊住那人。

“司徒王公還有吩咐?”

“三千金,老夫願使千金購得翠紅樓地契奴契,還請衛二公子割愛。”

青年原本要應,轉念一想不對。

便道:“諸多臣工獻業,王公也不差我這一家吧?”

“公子有所不知,七十四家,缺一不可。”

“哦?”

青年沉吟一番:“非我不願,實在是家業艱難,全靠些許薄產勉強度日,王公真心想要....五萬金如何?”

原本幾個以青年人馬首是瞻的世家子卻未坐地起價。

逐利是人性不假,趨利避害同樣是人性。

河東衛敢敲司徒竹杠,那是人家大業大無懼報複。

而他們這些小家小業的敢不識趣,暗戳戳地壞了司徒好事,真要惹得王允發怒,即便是遷都在即,也能拉著他們家破人亡。

人為財死是僥幸,為財必死是傻子。

“三千金,我願出售暖花閣。”

“五千金,我願出售四季樓。”

“兩千金....”

王允先是一一謝過各家,隨後眼神逐漸冰冷,轉向那青年。

冷冷道:“好,就五萬金,衛公子去取契吧。”

“稍待。”青年輕咳兩聲,笑笑,轉身大步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