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隻道陳賊奸詐不好糊弄,僅憑大義難以誆束。
不過...
隻要能誅殺了董卓,憑他司徒高位,並身後並州王氏宗族勢力,一躍成為當朝第一人也不是不可能。
正值諸侯義軍將近。
到時候再整合了義軍兵力,依靠洛陽龍興之地,再造大漢立萬世賢名,亦非不可!
“罷了,子寧要何好處,隻要合理,老夫自無不應。”
陳叢冷臉化開,朝著王允拱拱手,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道:“人生在世,或名或利。既誅賊,得名須正,叢請一封天子詔書,以此揚名天下,不過分吧?”
王允有點糾結。
這要求確實不過分,他擔心的是陳叢騙來這封詔書交給董卓,從而坑害了天子...
轉念一想又覺無礙。
別看董卓霸道欺君,實則當今天子由他扶持,亦是他指使天下大義所在。
便是董卓再怒,絕不肯輕易弑君。
“好,老夫托請禦醫吉平連夜入宮,麵見天子道明利害,討得此詔。”
陳叢點點頭:“名談完了,小子再討些許小利。”
“可。”
“洛陽勾欄七十四,此為賤業,諸公染之平白汙了賢名,不若盡數交由小子打理?”
倒不是陳叢想當坤頭。
有了鞏縣快樂一月遊的豐富經驗後,陳叢更加清楚,勾欄利重還在其次,更厲害的是其背後的信息輸送。
這坤頭還得老二史阿來當。
陳叢說得輕鬆,王允卻是直抽嘴角。
勾欄賤業,說得輕巧!
朝中公卿豈不知它汙名,但為何非要涉足其中?
無非利足耳!
洛陽七十四家勾欄,背後利益勾連者何止百家,這可是個得罪的人活!
“子寧換個條件吧,此事老夫亦無能為力。”
“當真不行?”
王允斷然搖頭,開口勸道:“非是老夫不願,牽扯太多,恐難說動各方。”
陳叢心裏跟明鏡似的。
所謂恐難說動各方,不過是王允的托詞罷了。
真正的原因,恐怕是王允不願意得罪背後勾連的家族勢力罷了。
說句不好聽的,以世家之富,隻取勾欄七十四,真就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更別說什麼傷筋動骨了。
無非是這些老蜱蟲吸慣了血,沒放過血,一時之間高傲的姿態糾正不過來罷了。
他們當然希望王允隨便用一個官職打發了陳叢,畢竟官職是朝廷的,產業卻是他們自家的。
“不行就算了,反正國賊遷都在即,到時候還請諸公連樓帶人全帶走,可千萬別便宜了別人。”陳叢扛起箱子就往外走,一點沒給王允考慮時間。
“這!”王允傻了。
他以董卓身亡為先置條件考慮問題,自然覺得謀取他家利益惡於人。
但他忘記了,如果董卓不死,別說勾欄七十四了,他們這些人的其他產業損失,何以千萬金計?
“等等!老夫應了。明日,明日正午前,子寧過府來取地契奴契。”
陳叢暗道一聲果然,就踏馬純是賤胚子。
“好,那我還有最後一事。”
陳叢放下箱子勾開其蓋,裏麵已由軟墊包裹一圈,蓋上還特意開了通風口,其中淡紅羅綢鋪底為床,蠶絲勾織白毯為被。
王允看直了眼,感覺後腚涼颼颼的透風。
這小子不會是要....
結結巴巴道:“老夫,老夫...老夫...子寧莫開此等玩笑,這等荒唐事,實在有辱斯文。”
陳叢白眼都快飛天上去了,這老畢登,盡踏馬想美事!
“王司徒還是多懸幾麵銅鏡於榻旁,有空多照照。”
王允鬆了口氣的同時指向木箱。
“那子寧這是何意?”
“王司徒也該知道,我現在算是譙縣陳家主了,但這子嗣不甚繁茂。聽聞王司徒有女貂蟬,可願助叢宗族傳承之大業?”
王允:.....
所以,求美而已,有必要專門準備口大箱子嗎?
“蟬兒若自願,老夫便不阻攔。”
陳叢拱手一笑:“那便勞煩司徒辛苦一趟,請她自願。”
王允臉黑了,鍋底似的。
他這把年紀了,見過的無恥之徒多了去了,其中陳叢為最。
為大業計,為青史賢名計,他確實可以割舍很多東西。
問題是這麼半天了,陳叢自始至終沒有提過一嘴,他若是收了好處不去刺董又當如何?或者刺董失敗又當如何?
心有不悅自然也就表現在臉上了。
緩緩道:“子寧若隻收好處...”
陳叢心裏門清,探手入懷摸出少府金印往桌案上一拍。
“陳某人驍勇無敵,貼身金印絕無遺失可能性,司徒隨便寫點什麼拿此印往上一蓋。若叢出爾反爾,可以此書傳視天下人,如何?”
“善。”
王允正要取印,陳叢卻先他一步收印入袖。
笑吟吟道:“司徒還是都準備妥當了,再來取印的好,現在也該讓我看看你的誠意了。”
說著,朝向木箱努努嘴。
“哼!”
......
......
幽曲小路蜿蜒至府邸深處。
兩側已有繁花爭豔,綠地昂然軟如毯,樹影婆娑隨風搖曳。
穿行其間,不乏黃鸝翠柳、小兔嬉戲、蝴蝶飛花等閑適靜謐之景。
道路盡頭直通亭台樓閣。
四麵環樹,透影而望之。始見朱紅門窗,雕梁畫棟。
答應陳叢時不覺什麼,越是抵近庭院,王允的心抽著疼。
他用最華麗的鳥籠,養出了世間最絕色的籠中鳥兒。
其貌之美...
冠絕天下!
如今,他卻要親手將多年心血贈人,何嚐不是一種折磨。
王允負手立於庭外良久。
直至悠揚琴音響起,終是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琴音暫歇。
石桌後少女按琴而望,輕紗遮麵隨風輕動,朦朧中似襄王神女般美好、恬靜。
輕輕一聲‘義父’擊穿了王允最後一道心防,跌坐在地不敢去看那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
“蟬...蟬兒,為父,為父對你不住啊!”
“義父何出此言?”
王允揮袖擋開貂蟬的攙扶,心一狠,咬牙道:“大漢四百載基業,盡托我兒之手。王允厚顏拜請,我兒屈身事賊。”
白皙的柔荑僵在半空...
輕紗之下的絕美臉龐上閃過一抹決然。
良久...
薄唇親啟,冷冷清清道:“義父恩重無以為報,貂蟬願往。敢問義父期定何日,女兒也好有個準備。”
王允埋頭更低。
“此時,此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