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依舊是那個山峰。
石桌石凳都一成不變。
就連茶水還透著強勁的茶氣。
但留雲天君與陳六卜已經離去。
隻有丹結黎還站在旁邊。
楚玄輕叩桌麵，咀嚼著留雲天君方才所言，若有所思。
丹結黎咂了咂嘴，掏出一塊甜餅嚼了起來。
“可惡，師尊居然把師祖也請了過來，我居然不知道！居然不知道！”
“楚玄，你說說，他們是不是太可惡了！”
楚玄並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思索。
自打他獲得玄武印的認可之後，他就已經進入了天道仙盟這些天尊的眼。
如今更是也被虛天仙教高層知曉。
他現在忽然間明白了無垢尊托留雲天君帶來那句話的意思。
現在已經沒必要再藏拙了。
因為藏與不藏，虛天仙教都會盯著他。
至於無垢尊所言會為他抗住來自昆侖劍派、渾天戰宗的壓力，再結合所謂的“兜底”來看。
大致也能猜出，無垢尊讓他不要瞻前顧後，哪怕人前顯露墮龍法也無妨。
畢竟世人皆知，昆侖劍派、渾天戰宗是看待墮修最為苛刻的兩大宗門。
渾天戰宗稍好一些，隻是物理消滅墮修。
昆侖劍派格外極端，甚至要把與墮修有關的東西完全毀滅方休。
一旦他公開展露墮龍法，勢必會成為這兩大宗門的眼中釘、肉中刺！
如此看來，墮龍法隻怕有其特殊性。
據他所知，虛天仙教有大小教派幾十餘。
但唯獨沒有什麼墮龍教派。
那麼，是不是可以如同無垢尊所說的這般，亮出墮龍法的底牌？
楚玄忽然輕笑起來。
他這一路走來，從來都不會依靠他人的力量。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
無垢尊與他之間，既無血脈親緣，又無師徒情誼，更無利益交聯。
無垢尊憑什麼保他？
現在說要保，他輕易聽信了，未來某一天又不保了怎麼辦？
“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楚玄輕吐一口濁氣。
他回頭一看，丹結黎吃完了六塊甜餅，鼓著腮幫子，渾似一隻倉鼠。
“不是……你怎麼……現在扭頭啊……”
丹結黎頓時臉紅，口齒不清地扭過頭去。
“走了。”楚玄輕笑一聲。
“等等！”丹結黎努力把嘴裏的甜餅咽了下去，這才道，“我聽了你的意見，現在已經在練貪吞法了。”
“現在就是有點小難題。”
“什麼難題？”楚玄隨意道。
丹結黎取出那枚黑玉鳥顱骨。
幾隻黑玉鳥立刻顯現，圍在她身邊。
“一直緊跟著我這些黑玉鳥，好像也受到了貪吞法的影響。”
楚玄掃了一眼，發現這些家夥確實外形大變。
鳥喙變得更長更堅硬，雙翼和尾翼也變得更大。
總體來說，是變得更強了。
“黑玉鳥？我從未聽說過這等生靈。”楚玄奇道。
丹結黎低聲道，“黑玉鳥也是一種來自虛空的禍獸，它們與冥霧一族同根同源。”
“正因此，它們遭到了冥霧一族的吞噬。”
“現存的黑玉鳥數量極少，幾乎可以判定為滅絕。”
“這些秘辛都是我在仙宮查到。”
楚玄眉毛一挑。
他倒是沒想到，禍獸之中也如此弱肉強食。
“貪吞法畢竟是頂尖墮法之一，這些黑玉鳥殘魂或許是在你修煉貪吞法時吸收了逸散的氣息，這才發生了變化。”
“不過，這對你來說顯然是好事。”
“它們單獨實力已經比得上出竅中期了。”
“若聯合起來，依靠此等數量，足以堆死一名出竅圓滿。”
楚玄平靜道。
丹結黎撓了撓頭，“總感覺不太對勁，這些家夥憑什麼一直對我好，保護我啊？”
楚玄搖頭。
這種事他也說不清。
說不定就是命中注定呢。
……
雲端之中。
留雲天君望著楚玄、丹結黎離去的背影，神色平靜。
她取出萬星盤，打入一道靈力。
她恭敬道，“師尊，東西送到了，話也帶到了。”
“但弟子還是心存疑慮，楚玄他能領會您話裏的意思嗎？”
萬星盤那邊傳出無垢尊的輕笑聲，“這麼一個聰明人，自然能領會。”
“但以他的心性來看，他大概率不會信任我。”
留雲天君一愣，“不信任……您？”
無垢尊微微一笑，“楚玄自蒼玄星發跡以來的情況，你也已經看過一遍，你看不懂他是什麼心性？”
“他信不過任何人。”
“那您為何還要……”留雲天君更是疑惑。
無垢尊輕歎一聲，“那我能怎麼辦，我直接跟他說，楚師弟，你得了玄武印認可，按照師尊遺訓，你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十四師弟了。”
“我作為大師兄以後肯定會保著你！你就放心地浪吧！”
“難道要我這樣說？”
留雲天君掩嘴一笑，“倒也不能。”
無垢尊平靜道，“就這樣吧……楚玄修煉墮龍法種的事遲早會被那些老家夥一一知曉，我得防著七師弟和十二師弟。”
留雲天君點頭稱是。
無垢尊七師弟乃擎天尊，十二師弟乃劍尊，正是天道仙盟兩大殺胚。
……
淩雲穀。
楚玄盤坐下來，取出那塊燒裂的龜殼。
“為我占了一卦，這裏麵有什麼？”
他若有所思，最終還是伸出手，按在龜殼表麵。
細微的灼燒感立刻湧入他的手掌。
他的腦海中，立刻便浮現了一幅景象。
幽深黑暗、冰冷寂滅的虛空之中，十餘頭不知幾萬裏之巨的巨獸橫空而來。
四位黑衣大能憑空而立。
十幾雙冷漠眼神破空望來。
而這些巨獸大能的對麵，唯有一人。
這人的五官籠罩在化不開的迷霧之中。
但腦後卻有九層功德金輪緩緩旋轉。
如神如聖，似仙似佛。
楚玄努力靠近，想要看清這人的麵容，卻發現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望去，都隻能看到這人的背麵。
當他想要收回視線時，那人卻將視線投來。
閃爍金光的眸子驀然望來。
嗡！
楚玄猛地驚醒。
發覺自己還盤坐於淩雲穀的靈石床上，並非身處虛空之中。
楚玄眸子深沉。
這龜殼，是無垢尊為他占卜所得。
那等景象，難道是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