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道宮。
滅仙垂手而立，腦後顯現一輪灰黑太陽。
黯淡陽光映照整座宮殿。
無數黯蝗飛舞於他周身。
平日裏嗜血狂暴的黯蝗，如今卻像是花朵中的蝴蝶一樣，優雅悠閑。
它們圍繞著黯淡陽光緩緩飛行，如同向日葵向往著陽光一樣。
不過，這樣的景象並未持續太久。
滅仙像是感受到了什麼，驀然抬起頭來。
平靜飛行的黯蝗們受到影響，也立刻躁動起來，不複方才的平靜。
“死了？”
滅仙麵色不悲不喜。
敖霖之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自始至終他也並沒有把敖霖視為大敵。
因為對方不配。
敖霖不過是個依靠著淵龍血脈、依靠著渡劫師尊成長起來的二世祖罷了。
天生合道，倚靠天尊。
根本沒有經曆過磨礪，體會過艱辛。
這樣的生靈怎麼可能擔當大任。
就算一時稱雄，也注定不會長久。
他則不同。
他是那個人的分身。
於微末中成長，在凡人中崛起，曆經煉氣築基等諸多境界。
步步攀登，處處經營。
以一雙鐵拳打得其餘教派祭首稱臣。
通習聖法，四門圓滿，二十一門大成。
還強行煉出了聖法中的聖法，傳聞中的虛龍法。
最終得到四聖尊共同敕封，晉位虛天仙教之主。
如今渡劫天尊不出的大環境之下，他就是無可爭辯的第一人。
他怎會把一個二世祖放在眼裏。
“教主！大喜！大喜啊！”
黃衝大叫著衝進聖道宮。
卻見滅仙遠眺虛空深處，不由得撓撓頭，連忙噤聲，“教主，有大喜事。”
滅仙微笑道，“我已知曉。”
黃衝愣了一下，尷尬撓頭，“啊……您知道啦？”
“我還想著我肯定是第一個把好消息帶回來的人呢。”
“嘿，真是沒想到，不死不滅的弟子居然反殺了敖霖、鄭愕月。”
“如此一來，黯日教派也向您真正稱臣了。”
滅仙輕笑，“她也死了啊。”
“也好，黯日、黯蝗本就一體，以後這兩大教派都交給你來接管。”
“是！”黃衝大喜過望，單膝跪地，聲音鄭重。
“那淵龍教派那邊，需不需要我去敲打敲打？”他摩拳擦掌，目光灼灼。
滅仙麵色古井不波，“你看，又急。”
黃衝尷尬一笑。
滅仙這才道，“喬見龍比你更急，他自會來找我。”
“永遠不要主動去找別人，而是要讓他來找你，這樣才能掌握主動權。”
黃衝這才恍然大悟，“教主教訓得是！黃某受教了！”
“去吧，你要接手黯日教派，還有很多事要你去做。”滅仙擺了擺手。
“是！教主萬安！”黃衝跪拜之後，轉身便走。
滅仙則望著虛空，低吟起來。
敖霖身死，還意味著另一件事。
四聖尊之一，那位深諳冥霧之道的神聖靈天尊，沒能保住自己的徒弟。
不管是神聖靈天尊低不死不滅一頭。
還是有傷在身。
亦或者無法真正抽身前來禦敵。
人們不在乎過程，隻在乎結果。
經此一戰，神聖靈天尊的威望自然消減。
其麾下的冥霧教派，或許也會人心浮動。
滅仙輕叩扶手，若有所思。
按照虛天仙教規矩，各教派祭首每隔十年需至聖道宮述職。
黃衝來得最勤，其餘人或多或少也來過。
唯獨黯日祭首鄭愕月、冥霧祭首雷穹鶴，這兩人從未來過。
鄭愕月已經死了。
也該是收拾雷穹鶴的時候了。
……
冥霧聖殿。
此地始終籠罩在化不開的灰黑霧氣之中。
外人貿然闖入，隻會迷失在無窮迷霧內，直至心神崩潰而死。
事實上，這座聖殿就是建立在一頭活著的冥霧母體內。
而冥霧母，乃是冥霧禍祖誕下，總共三十二位，均為合道修為。
不過，經曆動亂歲月之後，依舊存活至今的冥霧母數量已然極其稀少。
冥霧祭首雷穹鶴跪伏在冥霧母的核心之下，麵色虔誠無比。
他一身灰衣，渾身頭發雪白，垂至地麵。
在他身後，則是十餘名冥霧教派的煉虛主祭，同樣跪伏。
一道道冥霧氣息自冥霧母核心之中渡出，沒入他們體內，增強著他們體內的冥霧法種。
一個時辰之後，儀式結束。
煉虛主祭們紛紛離去。
許久之後，一道身影才走進冥霧聖殿。
“倒天盟薛紫衣，拜見雷祭首。”
此人單膝跪地，恭敬道。
雷穹鶴上下打量他幾眼，又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好一會兒才哈哈大笑，“你就是紫衣？不愧是亂星看中的人，果然天賦驚人。”
“此等年歲，便已煉虛圓滿，可喜可賀。”
“無需稱我雷祭首，我與亂星乃師兄弟，叫我雷師叔吧。”
薛紫衣恭敬道，“多謝雷師叔誇讚，紫衣愧不敢當。”
“亂星派你親自前來，定有要事，說說吧。”雷穹鶴微笑道。
薛紫衣點頭，附耳低語。
雷穹鶴麵色微變，大手一揮，隔音陣法將整個聖殿阻隔，這才沉聲道，“你所言非虛？那個楚玄，身懷虛龍法？”
薛紫衣鄭重點頭，“千真萬確，那一日魂天君試煉洞府於蠻荒星域之中開啟。”
“當時我正在衝擊煉虛大關，分身帶著師尊一同進入洞府。”
“師尊與楚玄正麵衝突，這才知曉對方擁有虛龍法種。”
“此事師尊並未透露給滅仙分毫，而是讓我親自前來，告知雷師叔。”
雷穹鶴大喜過望，“好好好！亂星果然是我的好師弟！你果然是我的好師侄！”
“這件事斷然不能讓滅仙知曉，他本就修煉了虛龍法，若再得那楚玄體內的虛龍法種，定能更進一步。”
“到那時，我等就更是會被他壓製得毫無喘一息之機。”
“但若我得了這虛龍法種，我便也有了坐一坐那虛天仙教教主之位的資格！”
薛紫衣恭敬道，“師叔說的極是。”
“師叔背後乃是神聖靈天尊，聽說神聖靈天尊麾下隻有敖霖殿下與師叔兩員大將。”
“若師叔煉化了虛龍法種，神聖靈天尊必定更器重師叔您。”
雷穹鶴怪笑起來，“敖霖已經死了，靈天尊麾下如今僅我一人。”
“他就算不想器重我，也得器重我。”
薛紫衣一愣，驚道，“死了？那可是淵龍禍祖之子。”
雷穹鶴嗤笑，“很多人都盼著他死。”
“有我們的人，也有虛天仙教的人。”
“所以，任憑他再強，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