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嬤嬤弓起手背,一個棱角錘對著可伶的腦袋就嘣下去,“我耳背,眼花,手沒殘,揍你這個小妮子還行。”
可伶吐吐舌頭,回頭挽著她的手臂,“錯了,錯了,我賠罪,賠不是,您老懲罰,敲我腦袋舒服的話再敲幾下!”
錢嬤嬤拍了她一下,笑罵道:“滾吧,你這丫頭,還不去伺候茶水?就叫你家大將軍渴著跟你小姐說話?”
“是,得令!”可伶調皮地立正,然後笑著走了。
靖廷看著可伶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似乎她們跟著你,比跟著我的時候開心多了。”
“那是你嚴肅。”瑾寧看著他,“怎地忽然過來?今日不回南監嗎?”
“師父回來主持大局,便放了我多休息幾日,這不正好在府中幫忙打點婚禮的事情嗎?”靖廷坐了下來。
“師父?”錢嬤嬤眉開眼笑,“改口的紅包都還沒給,現在叫師父多吃虧。”
“不吃虧!”靖廷笑了,“倒是師父不大願意答應我。”
瑾寧紅了臉,“那老東西,回頭我批評他。”
可伶奉了茶,錢嬤嬤去張羅瓜子零嘴,便退了出去。
“什麼事?”瑾寧知道他不會平白無故過來,因為嬤嬤之前說了,能不見就先不見,成親前都是這樣的。
靖廷道:“今日,查端明來找我,讓我入宮打聽一下皇上為何推遲她入宮的日子。”
“甭搭理她。”瑾寧蹙起眉頭,這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本來沒搭理,但是她竟然知道我得了一個鐵盒,這盒子我是在東浙兵器庫裏發現的,藏得十分嚴密,我當時覺得裏頭有機密,就先帶在了身上,行動之後,這鐵盒子跟著我一塊被炸了出來,隻是這盒子不知道是什麼做成,打不開鎖,也無法毀壞。”
“會不會是串謀名單?”瑾寧連忙問道。
“大有可能,查端明的意思就是說,她可以替我打開盒子,我得為她辦妥這事讓她順利入宮,當時我想著答應,隻是後來看她的神色似乎另有算計,便先推了她。”
“關於這個盒子,她說什麼了嗎?”瑾寧問道。
“她說,這盒子能為我帶來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靖廷道。
瑾寧雙手放在桌子上,有些緊張,“那麼,這盒子一定有串謀的名單。”
“我懷疑也是,皇上日前命南監秘密展開調查,大有要把這些串謀忤逆者揪出來,如果這盒子裏是串謀者的名單,皇上一定龍顏大悅。”
瑾寧想了一下,“這些人,在太平盛世,自己身居高位卻甘願冒險與東浙王一同造反,可見是得了東浙王的大好處,亂政者亂民,這些人,實在可惡。”
“確實十分可惡,吃著朝廷的俸祿,接受百姓的愛戴,卻幹下這種叛國亂民之事,這些人唯利是圖,想趁著國亂之際大撈一筆,非真心為民,於朝廷更是大害,這盒子,是一定要打開的。”
瑾寧看著他,“你先別生氣,我們慢慢來分析一下,就當盒子裏頭的是逆臣名單,這份名單誰交出去,誰就立下了大功勞,查端明也會這樣想的,她入宮的事情雖說延遲了,但是並不意味著她不能入宮,可光是入宮對她來說是不足夠的,她還要引起皇上對她的重視,她要得寵,要信任,那麼,就一定要有大功勞,我覺得,她可能想把這盒子自己拿去給皇上。”
“鐵盒在我手上,她拿不走。”靖廷道。
“此人總有辦法拿到你的盒子,隻要你把盒子拿出來,她確定盒子被你藏起來,她就一定會想辦法。”
“但是,這盒子隻有她才能打開。”靖廷道。
瑾寧微笑,“沒錯,她需要盒子,我們需要她開鎖,那我們就在開鎖之後把盒子給她。”
“嗯?”靖廷不解。
瑾寧神秘一笑,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靖廷看著她,伸手揉了揉耳朵,臉色微紅,“你靠得這樣近感覺很好。”
瑾寧笑罵道:“話你記住了嗎?光記住什麼感覺呢?”
“記住了!”靖廷凝望著她,忽然輕輕歎息一口氣,“還有好久好久才能成親。”
“哪裏好久了……”她隨即明白他的意思,臉色一紅,“快了,你別著急。”
“我不是著急,就是這麼一說嘛。”靖廷偷偷地回頭看了一下,見門雖然開著,但是外頭無人走過,他便拉住瑾寧的手,那小手在他手掌包圍之下顯得特別小,她的手指很修長,但是絕不是柔若無骨的那種,這般握住,便叫人心底莫名地踏實。
忽地外頭有聲音傳來,靖廷立刻就放開了她的手,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瑾寧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禁笑了,“咱都要成親了,你就是光明正大牽我手也不怕的。”
靖廷略帶幾分羞赧道:“給嬤嬤留個好印象,日後還得她幫我們帶孩子。”
瑾寧怔了一下,“你都想到那麼長遠了?”
靖廷連忙解釋,“不是想到很長遠,就是有這麼想過,我想著咱們成親之後,興許得有孩子,義母肯定不會管咱的孩子,不得有個靠譜的人帶嗎?”
瑾寧怔怔地看著他,孩子?
她有過孩子。
但是她沒見過。
心裏倏然一下子痛得很,如果那孩子也跟著重生過來多好啊?
見瑾寧整個人臉色都變了,靖廷慢慢地收斂神色,輕聲道:“對不起,提起孩子,惹你傷心了。”
瑾寧看著他,有些詫異,“我為什麼會傷心?”
靖廷看著她,“我看到你傷心了。”
瑾寧搖頭,擠出了一個蒼白的笑,“不,我不傷心,我隻是懊惱,我沒有你想得長遠。”
“不要懊惱,咱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預設一遍,就算我們走不過那一關,至少,咱在心底已經過了一次美好的日子了。”
瑾寧總覺得他今日話裏有話。
他似乎別有所指,但是又似乎不是。
瑾寧一下子摸不準,他到底是知道了什麼還是說隻是恰巧說到。
孩子,是她心底最痛最痛的地方。
他提起,然後說對不起,一般人都不認為這需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