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幾天路,終於來到了花殤閣。
因為不想太招搖,所以甄惜走了後門。
隨著腦海裏的記憶,甄惜去了曾經的房間,柳飄零習慣了安靜獨處,所以房間都是遠離樓閣的,後院最角落處本來是花殤閣之前一些下人的房間,但是那地腳柳飄零看上了,就把房間改成她的,周圍還種植了一些花草,算是離樓閣最遠的一處地方了。
這麼久了,她所居住的地方果然還沒變,其他人都是從大門進入,隻有甄惜一人說想回自己房間看看,交代了看守的人把他們當成她一樣招待就好,花殤閣的四大護衛現在應該正在招待他們。
本來花靈兒和甄情也想陪她,但是卻被拒絕了,因為她隻想一個人回憶一下當年成為花神的那種感覺,小小年紀的她,都是一人作戰,她甄惜,真的應該和柳飄零好好學學了。
當年的她還真是要做好多事情,肩上的擔子那麼重,每天都出去找可憐的女孩子回來,還要製藥,毒藥解藥都是出自她一人之手調製,經常要親自指導那些女孩子功夫,不過隨著人越來越多,她也就沒那麼操勞了,因為做這些的事情她心裏是很快樂的,能幫助這麼多和她一樣的可憐人,她覺得很幸福。
房間收拾的整整齊齊幹幹淨淨,跟離開前一樣,窗前還擺著一個花瓶,插著美麗的鮮花。
如果柳飄零一直和娘親隱居沒有被西門香雨找到,會不會她的一生就會平平安安的,在娘的嗬護下健康快樂的成長,不接觸所謂的江湖,隻是做一個平凡人,沒有卷入這些戰爭,她就不會被送去龍傲山莊,不會創建花殤閣,更不會被仇人暗算被司徒俊凡救下,為了不被禁錮柳飄零“殺了”自己,讓甄惜的身體與她的靈魂合二為一,讓她們前世今生糾纏到了一起,導致發生那麼多的事情,重新回來,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
甄惜把娃娃放到了床上,說道:“珍珍,這是前世的我當老大住的地方呢,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幾個和我今生都糾纏不清的人,除了明宇哥哥啊!其他都是欺負我打罵我的人,還有那個林楊,她還罵你呢,不過她下場挺慘的,也算是給你出氣了,隻可惜我找遍了大半個陸地了,都沒有找到你的身影,我還想著如果能找到你,我一定要好好補償你,一定要保護好你不讓你受到傷害,給你最好的,但是,我怎麼找都找不到,我還利用了司徒俊凡,但是他也沒能把你從這個世界挖出來,或者,你不遇到我就能安安穩穩過下去了,又或者你還沒出生?也許是小孩,也有可能你已經老了我認不出來了,我隻想要你好好的。”輕輕撫摸著娃娃的臉,感覺有些傷感,而甄惜也感覺到娃娃那雙亮晶晶的眼中仿佛也閃著透明的光點,感覺嘴角的那一絲絲笑意現在也顯得有些苦。
外麵有聲音?誰會這個時候來她這?現在大人大部分應該都在大廳招待客人吧!
一轉頭,才發現原來是蘭鈴。見到她,很激動的樣子,明明兩個月前還見過的。“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你不去大廳和大家一起怎麼到這了?貴客那麼多人手夠嗎?”
“夠了,蘭鈴想你了,但是聽說你想一個人待一會,路途有點累了,還在想要不要進來呢,蘭鈴沒有打攪小姐休息吧!”說到這,蘭鈴有些擔心,要是真的驚擾了她,自己罪過就大了。
看她那樣子,是受到驚嚇了嗎?她早就不是過去的柳飄零了,早就沒有女王範了,有什麼好怕的。“我很精神,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小姐要出去?好呀!蘭鈴願意陪你去。”蘭鈴緊張的心馬上放鬆了下來。
“你去找輛馬車,普通的就好,不用我來的時候乘坐的那輛,我們出去走走,就我們兩個。”
“好的,蘭鈴馬上去。”想不到自己可以獨自和她出去,那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過去的時候她都沒有單獨和閣主這麼聊天,不過那時候的柳飄零雖然年紀小,有時候眼神還帶著一股狠勁,她看了都心裏發顫,要成為花殤閣的閣主,沒有一點威嚴也是不行的,現在長大了,蘭鈴倒覺得她比以前溫柔多了。
上了馬車,甄惜也很安靜地坐在那裏,一路上就跟那個娃娃抱在一起,眼中滿是柔情,就好像那個娃娃是她唯一的親人一般。
普通的馬車能快一些,但是卻很顛簸,蘭鈴不知道要去哪,隻知道跑了一段挺長的路,還出了城。
終於停下來了,甄惜帶著蘭鈴下了馬車,蘭鈴才發現這裏好熟悉,路的兩邊都是汗流脊背的農人在地上除著草,這條路彎彎曲曲,道路又窄,所以馬車不能通過,村裏的房子都是又小又破的,再走一段路,應該就是她的家了吧!
蘭鈴對家鄉並沒有太多的感情,甚至希望一輩子都不回來,遠離這貧窮的小山村之後應該也沒人願意回來了吧!如果爹和哥哥對她好,她肯定會攢錢把他們也給帶出來,去城裏買一座小房子,她會好好孝敬爹,一家團團圓圓多好,每次看到別的孩子和爹娘在一起是那麼幸福她心裏其實是很羨慕的。
“怎麼?不想回去看看嗎?”甄惜走過來,問道。
“我。”蘭鈴一想到在家受的委屈就難過,她不想回那個家。
“不管怎麼樣你都是這個家的人,過得再不好也要回來看看,畢竟你爹也養了你好多年了,就算不想回來,也該把人情還了,走吧!”甄惜已經沿著那條路走了,想不到她還記得她家的路線。
從她們下車,道路兩邊的農地裏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們幾眼,因為她們穿戴打扮對她們來說太豪華了,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她們的衣服可是這些人一輩子都不敢穿的呀!她還記得村裏最有錢的人的女兒穿得也就是花衣裳,布料柔軟穿著舒服,但是什麼繡花鑲邊之類的,那也是沒有的,都是娘給她繡上幾朵花然後穿出來,女孩子們都會圍著她羨慕她,連摸摸都不敢。
而她現在的穿戴,比小時候的那個小姐姐漂亮多了,就算是花殤閣裏可有可無的人物,但她還是比那些窮人穿得好多了,不知道她變這麼美,村裏的人看到了會怎麼樣?
就這樣,蘭鈴跟著甄惜,來到了自己曾經的家。
但是路上她卻聽到有人議論說這是哪家的千金,為什麼到這裏來,還說也就在城裏能見到這麼美的人,在鄉下,是沒有的,蘭鈴也遇到了小時候的玩伴,不過不管是男是女,他們似乎都認不出她了,還以為她也是一位名門千金呢。
而那幾個玩伴,沒變什麼樣子,每天勞動耕作在田裏幹活肯定不會皮膚跟她一樣這麼好,明明比她小的人,看上去卻老好幾歲。
終於到了家門口,但是看上去卻比以前更破了,難道這些年父親和哥哥過得不好嗎?她記得當年自己算被買下來的,當時的柳飄零給了他們不少錢,足夠一整年不幹活吃穿不愁了。
其實比起她,花殤閣還有很多比她還慘的姑娘,在鄰村,她還曾經聽一個姐姐說她在家是多麼不受重視,根本連狗也不如,父母爺爺隻愛弟弟,不把她當人看,當她被花殤閣的閣主救下之後已經奄奄一息了,她被親人扔在荒山野嶺裏自生自滅,說白了就是等著野狗把她吃進肚子裏,她不是閣主花錢買來的,而是從野狗嘴裏救下來的。
她整整花了一年時間養傷,好了之後她還以為救她的小妹妹是花殤閣閣主的女兒,沒有想到她就是花殤閣的閣主,她花了那麼多錢救她,所以她發誓誓死效忠小姐,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她拜師學藝之後一定要回去報仇,小姐答應了。
短短幾年,她的功夫就突飛猛進,比那些更早學功夫的人還要強,要知道她出身卑微,從來沒有接觸過什麼絕頂功夫,她隻是用一年時間就頂得上別人學五年了,小姐看她是可造之材,還傳授了她什麼內力教她更上乘的功夫,最後派她去了別的城鎮當什麼臥底眼線,但是走之前,她回到了家,但是並沒有先報仇,而是請全家吃了一頓他們這輩子都沒有吃過的山珍海味,算是團圓了一日,當家人知道她有錢了就開始下跪求她原諒自己,還說以後會補償她,她假裝原諒他們,也體會到了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全家都把她當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裏,但是僅僅一天,她就出手殺死了這家人,即使他們跪在地上求她,她也沒有心軟,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因為她欠他們的,早就還清了,小小年紀的她被逼幹活,最後還要把她嫁給一個殘廢,為了那點嫁妝把她送進虎口,她寧死不屈,被殘廢一家追打,親人看著不僅不幫她說一句話還幫那家人一起逼她就範,對她拳打腳踢,直到她被打得快死了,眼看要出人命了才住手,最後親人不得不把錢還給人家,想不到到頭來錢沒得到還失去了她最後的利用價值,他們以為她死了就把她扔在荒山裏,連後事都不想給她辦,還罵她這個賠錢貨害他們拿不到錢。
全家人跪在她麵前拚命給她磕響頭,直到頭破血流,哭著喊著求她,甚至願意用全家人的命換弟弟,隻要留下這個根,但是她那個弟弟被他們寵得無法無天,活著也是禍害別的姑娘,所以她第一個就當著父母爺爺的麵把弟弟的頭顱砍了下來,見到他們唯一的希望沒了,他們又開始咒罵,用世間最怨毒的話去詛咒她辱罵她,到死他們心裏也都隻有弟弟,沒有她,到死他們都不知悔改。
最後她離開了,永遠都不想回來,也不想回到這個城鎮,她隻想要遠離,去哪裏都好,小姐成全了她。
小姐在花殤閣最多也就三年不到,卻收留了那麼多人,也有不少有身份的落魄千金,還有本身就出身武林世家,功夫本來就不錯的直接就被安排去了別的地方作為眼線,是蘭鈴見都沒有見過的,小姐出道江湖一年就有了花神的稱號,兩年後江湖上已經小有名氣,隻是這個時候招來了仇家,她就被困在皇宮了,蘭鈴也是幾次死裏逃生,當初花殤閣被封她雖然也被抓了起來,但是她們並沒有受到多大傷害,就是被關了一陣子就被放出來了,最後她才知道,小姐被皇帝看中,算是連累了花殤閣,好在皇上並沒有傷害她們,其他地方的各路眼線倒是逃過一劫,最後被月神坊占領瑩月也沒有殺她們,同樣就是關了幾天,最後還重新開張了,蘭鈴就在四大護衛的帶領下,生活到現在,一直是一個丫頭的身份。
今天帶她回來?小姐是想要看她怎麼處理嗎?
屋子裏的東西感覺都少了,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坐在地上,連桌子都沒了,像樣的家具一樣都沒有了,連那張床,看著都好像要隨時都會塌掉的樣子,而且屋子裏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十年了,爹怎麼會老成這樣?蘭鈴都認不出來了,大哥雖然長大了,但是怎麼看著比他的年齡大那麼多?他現在應該是一個大力青年啊!怎麼看上去就像個癆病鬼?
看到這,她的心有了微微的疼痛。
見到她,兩人直接驚住了,眼前的這個人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仙女下凡了,不用看相貌光是看衣裝就這麼覺得了,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從一出現就仿佛擴散到了整間房內,令人飄飄欲醉,太美了,這是誰?
還沒等他們開口問,蘭鈴已經說話了。“爹,大哥。”
不敢相信,眼前的她,竟然是他們的女兒和小妹?要不是她這樣說,他們怎麼都想不到的,難道她發達了?嫁給有錢人了?
“小妹。” 那個男人一聽,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趕緊過去抓著蘭鈴的手腕,求道:“你是來救我的嗎小妹?以前都是大哥不好,你原諒大哥吧!都是大哥不對,大哥不是人,你救救大哥吧!”
發生什麼事了?他們怎會落魄到如此境界?
“都是你這個不孝子。”很快,老人上前指著男人罵道:“都是你,想要一夜暴富竟然去賭場,把所有錢都輸了進去不說連地也被收走了,現在房子都要被人家占領了,一個月之內要我們搬走,不然就要趕人了,我們馬上就要流落街頭了。”
原來是這樣,但是蘭鈴並不覺得他們可憐。
甄惜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們來得這麼是時候,她就是想要蘭鈴解決一下家裏的事情,單純的想讓她看看家人,看她的想法,上次在花之穀,蘭鈴說了好多家裏的事,甄惜以為她放不下,想家了。
“這是你們的報應。”蘭鈴一把甩開那個男人,因為學了點功夫防身,所以輕而易舉的就把那個男人甩到了一邊。
“小妹,你不能不管我們呀!大哥求你了。”
一旁的老人也隻是唉聲歎氣的。
這個時候,甄惜走了過去,來到蘭鈴身邊,拿出了一個錢袋,掂量著就有不少錢,送到蘭鈴手中,但是同時,也準備了一把匕首。
“你想怎麼解決都可以,我出去等你。”
蘭鈴猶豫著接過錢袋和匕首,甄惜也走了出去。
上次聊天的時候,蘭鈴更多的,是對他們的恨,因為她的童年裏沒有愛,這次來,就是讓她徹底做個了斷。
小姐是愛恨分明的,去了花殤閣蘭鈴也學到不少,畢竟是她的親人啊!要她真的下手殺死他們,蘭鈴還是不忍心的。
最終,蘭鈴把錢給了他們,錢袋裏的錢夠他們還債,但是不足夠他們生活,蘭鈴告訴他們如果繼續好吃懶做下去他們隻能餓死,希望他們能用剩下的錢買塊地或者做點小買賣養活自己,這是她最大的仁慈,她不會回來了,也希望他們不要去找她,找了也不會見他們,他們的情分到此為止,她用這些錢,徹底買斷了親情。
說完蘭鈴就離開了,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也許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