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官對獄卒使了個眼色,獄卒便打開了一道牢門。
門是用實木打造的,看起來很沉重,獄卒那麼大的個子,推開這道門也好像有些吃力。
“進去!”這是獄官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簡潔而冰冷,不帶任何情緒。
唐頤姝被推了進去,由於戴著腳鐐,一時站不穩,跌倒在地,摔得很疼。
可是很快就被人拉了起來,後麵的燈籠照亮了這間獨立的牢房。
四麵都是石壁,中央是一道鐵網,水聲似乎就是從下麵發出來的。
“你們打算做什麼?”唐頤姝意識到危險的信號,臉色不由地白了白。
獄官並不理會唐頤姝,命人將那鐵網拉開,然後從身後踢了唐頤姝一腳。
唐頤姝直接被踹下了水池。
“你們憑什麼這樣對我?放我出去!”唐頤姝撲騰了兩下,站了起來,才免於被淹死。
好在水並不深,隻到她的腰,可是上麵卻很高,她離鐵網還足有一米多高,四麵都是光滑的牆壁,她根本沒有能力翻上去。
她的叫聲並沒有換來任何回應,鐵網被重新蓋上了,她聽到了關門的沉重聲音。
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不給她。
果然這些都是太後安排的,太後早就知道自己有控製人心的能力,所以特意不讓這獄官與自己對視,也不讓他與自己多說話。
她甚至連施展催眠術的機會都沒有。
要控製對方的大腦,至少要對方看她的眼睛,或者是看到她的特殊手勢。
但那個獄官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過她這個機會。
如此防範,必然是早有了準備。
水放到腰部,肯定不是為了淹死她,可在這陰暗的地牢裏,這池水冷得像冰窟。
她的身體已經全都濕透了,寒意不斷地鑽入體內,她凍得瑟瑟發抖,胸口開始疼痛起來。
受傷後的她,最怕冷,這樣凍一下,她不會立刻死掉,但一定會痛不欲生。
太後,果然是狠毒至極!
唐頤姝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的溫度也逐漸被降低,一開始還會哆嗦,後來索性就變得麻木了,她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凍死在這裏。
意識開始昏沉起來,如果她睡著了,大概就會死在這裏吧?
唐頤姝忽然沒有了求生的欲望了。
為什麼要這麼痛苦地活著呢?
她活著隻會連累自己的親人,根本不能幫到他們什麼。
與其如此,不如死掉吧,死掉,或許靈魂會回到她原來的世界。
在那裏,就算是爾虞我詐,就算是勾心鬥角,也不至於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宣判死刑。
也不會因為她的出身,而被定為“必死的欽犯”。
她可以不必依靠任何人,就能瀟灑地活著,她的催眠術不會被視為妖法,隻會備受推崇和尊敬。
這一切,在這該死的古代,都是泡影。
就在唐頤姝放棄生存機會的時候,生下的水,忽然慢慢地褪去了,一股暖洋洋的熱流湧過來。
她的身體逐漸回溫,濕透了的衣裳也慢慢被烤幹。
這樣的溫暖,讓她剛剛受過凍的身體,獲得了極大的幸福感。
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又讓她不必再浸泡在冷水裏呢?
唐頤姝睜開眼,又恢複了一些力氣。
可是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因為熱流逐漸褪去,而地下的洞裏,又開始往上冒水。
一點一點,升到剛剛的位置,將她又泡在了冷水裏。
唐頤姝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刑罰,真是夠別出心裁的。
不讓你死,也不讓你活,讓你在生死之間徘徊,想死死不成,想活也活的太痛苦。
人類的大腦,真是太神奇了,總是能想到各種殘害別人的方法。
她從前聽聞過的滿清十大酷刑,還有傳說中妲己開創的“炮烙”酷刑,無不是人類智慧的結晶。
可這樣的智慧,要來能做什麼呢?
無非就是顯示人類本身有多殘忍罷了。
他們可以不為了任何理由,就折磨同類。
這一次,唐頤姝並未再冒出放棄生命的念頭,太後要的就是折磨她,讓她受不住,自我了解。
她怎麼可以輕易就服輸呢?
咬緊牙關也要撐過去,她相信,一定會熬過去的,爹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救她出去。
還有秦嬤嬤,她一直視自己如己出,對她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和感情,終身不嫁,守著她。
如此恩重,她怎麼能輕易辜負了?
唐頤姝咬著牙,挺過了寒冷的水,由熱流將她溫暖,再經曆一次寒冷的考驗。
如此幾次,她似乎都已經適應了,每當熬不住的時候,就會默默地在心裏安慰自己,等她離開這裏,就是太後的死期。
她要殺一個人,其實很簡單,可以做得毫無痕跡。
從前她從未想過要殺人。
這是第一次,她對一個人恨到了想要她死的地步。
不過太後光是死了,也太便宜她了,她也不是個傻子,她會給予太後最痛苦的死法。
唐頤姝隻靠著這個執念,挺過了這痛苦的水牢折磨。
直到鐵網上麵有食物投下來,她知道,她不能吃,她要裝作毫無動靜,讓獄卒以為她死了。
唐頤姝安靜地匍匐在地上,因為身體過於虛弱,還常常會出現昏迷症狀,可是她卻每每靠著咬破自己的身體來恢複意識。
她必須清醒著,這樣等到獄卒過來,隻要給她一點機會,她就能讓獄卒放她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唐頤姝睜開眼睛,聽到了牢門被推開的聲音。
也聽到了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扔下去的東西一點都沒吃?”這聲音很沉悶,應該是那日的獄官。
“是,英大人,她好像沒有動靜了,我之前從上麵偷看過,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死了!”這話應該是負責看守唐頤姝的獄卒說的。
獄官英大人沉默了片刻,道:“再等等看,興許這個女人隻是詭計多端,太後交代過,不能掉以輕心!”
“是,大人!”獄卒應道。
唐頤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又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