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蘭初還笑了一下，似乎是嘲笑自己，也似乎是在嘲笑那時候的唐頤姝。
唐頤姝依然沒有接話，隻是看著她，仿佛很想知道下文似的。
這是職業習慣使然，她見病人的時候，都會安靜地當個傾聽者，隻在恰當的時候說兩句引導的話。
蘭初收起笑容，有些絕望地看著唐頤姝，道：“那時候，我怎麼會想到，你一來，就會走進他的心，並從此將我所有的希望都奪走！”
唐頤姝抿了抿嘴，道：“我那時候也沒有想到！”
“是啊，誰都想不到，一個明明被宣稱是病秧子的傻女，竟然一舉成了攝政王妃，還能虜獲他的心！”
蘭初是真的太羨慕唐頤姝了，該是多麼幸運，才能擁有這樣的運氣，得到蕭璟君的愛？
唐頤姝道：“我的病早就好了，我隻是不太擅長和陌生人說話，不是傻！”
蘭初道：“你和傳聞中不太一樣，你一進王府我就發現了，不過王爺一開始對你真的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惡劣，為此我還偷偷高興了一陣兒，覺得你很快就會被趕出去了！”
唐頤姝挑眉，道：“我那時候恨不得快些離開！”
“可是你沒有啊，你熬住了，換來的是今天這樣令人嫉妒的結局，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問過自己很多次，你到底哪裏比我好，為什麼明明是我先認識他，明明我也不遺餘力地照顧他，關心他，卻從未得到他的回應？”
蘭初蹙著眉頭，苦惱不已。
唐頤姝歎息一聲，道：“也許一切都是緣分，人和人之間的緣分，誰也說不清楚的！”
蘭初卻搖了搖頭，道：“我現在忽然想明白了！”
“什麼？”唐頤姝問。
蘭初道：“因為隻有你把他當成與你同樣的人來看，而不是仰望他，神話他，敬畏他，甚至某些人一邊無比愛慕他，卻一邊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去看他！”
唐頤姝挑眉，微微有些詫異，沒想到蘭初會想到這一層麵。
“是不是很驚訝？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的，你和他並肩走來的時候，他冷漠著臉，仿佛對誰都不滿的樣子，可是你卻大方地微笑致意，讓他的冷漠不那麼刺眼了！”
蘭初有些豔羨地看了一眼唐頤姝，接著道：“那時候我在想，如果是我站在他身邊，我會如何表現！”
“你會怎樣？”唐頤姝好奇地問。
蘭初道：“我會追隨他的腳步，他若不笑，我大概也不會笑，他若冷臉示人，我也會同樣一本正經，因為在我的心裏，他做什麼都是對的，我想要讓自己更貼近他，就會模仿他！”
蘭初有些惆悵，她愛的太卑微了，那不是愛，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迷戀和崇拜。
盲目且不切實際。
“我的愛，就是盲目而不切實際的，最可怕的是，我會在愛他的同時，失去我自己，一個失去了自我的人，他怎麼會放在心上呢？”
蘭初苦笑著搖頭，眼淚還是禁不住落了下來，她到此刻依然愛著蕭璟君，但卻清醒地意識到，她的愛，對他而言，從來就微不足道。
他要的，應該是唐頤姝這樣，無論何時，都與他勢均力敵的女子。
不是唐頤姝有多麼強大，而是從內心裏，就把自己擺在和他同樣的位置，堅持做她自己。
唐頤姝第一次對蘭初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蘭初，如果我們不是在攝政王府相遇，也沒有同樣愛上蕭璟君，或許我會很樂意與你當朋友，你的確是一個蕙質蘭心的姑娘，隻可惜愛情讓你變得盲目而瘋狂！”
唐頤姝是為蘭初感到悲哀的，如果她能夠保持一些屬於自己的理智，不被她盲目的愛情衝昏頭腦，也許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
不過她相信，如果蘭初去了漠北，以她的聰慧，可以過得很好。
蘭初露出了一抹荒唐的笑，道：“是啊，瘋狂……可是愛一個人不應該為他瘋狂嗎？我從前以為愛一個人，就應該是義無反顧的！”
“義無反顧沒有錯，但若是對方並不希望你義無反顧，你的愛就會變成他的負擔和束縛，最好的愛情，我是愛你的，而你是自由的！”
唐頤姝的話讓蘭初愣了一下，她問：“這句話很有意思，可是……你能做得到嗎？”
“我想可以，如果有一天蕭璟君需要自由，我會毫不猶豫地放開他，強求一個不愛你的人留在身邊，對彼此都是折磨！”
唐頤姝從未糾結過這樣的問題，她始終覺得，即便再愛一個人，都應該維持這樣的底線。
不是因為更愛自己，而是因為懂得尊重。
蘭初點點頭，道：“如果我早些明白這樣的道理，或許就不會蹉跎至今，也不會與你為敵！”
“現在和解，也為時未晚！”唐頤姝伸出了自己的手，她想，這一刻，她們可以和解了。
蘭初雖然不懂她伸出的手是什麼禮節，但還是握了上去，問：“這樣……算是握手言和？”
“是的，蘭初，我衷心祝福你在漠北也能過得幸福，在那裏，你可以重新開始！”
唐頤姝誠摯地祝福道。
蘭初在天啟的名聲已經是狼藉一片了，可是漠北那裏，將是重新開始最好的機會。
她還可以做回那個微帶清高和傲氣的蘭姑娘，而不是什麼天香公主。
蘭初卻釋然一笑，道：“人做錯了事，就應該得到懲罰，我不會向漠北王隱瞞我在天啟的一切，我愛過蕭璟君，並且從未後悔過！”
唐頤姝點頭，道：“你說的很對，看來你已經真正徹悟了，也釋然了！”
“你不覺得我當著你的麵這樣說，是對你的冒犯嗎？”蘭初詫異地問。
唐頤姝搖頭，道：“他被越多的人愛著，就說明他越優秀，這樣優秀的他屬於我，我難道不應該感到驕傲和幸福嗎？”
“說的也是，這才是你最令我嫉妒的地方，如果是我，我寧可把他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不讓任何女人覬覦，因為我害怕別人跟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