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音帶著毫不客氣的天真率直,甚至在這有些安靜的氛圍裏過於響亮了。
萬籟俱靜下,別說景昭三人,就連一旁站著看熱鬧的仙妖兩族也一個個麵帶詭異之色,瞪大了眼瞧著那口出驚人的小小女童。
這種玩笑可開不得,清穆上君雖說在三界中是出了名的神秘,但也不至於有了家室也不為外人所知吧!更何況有誰不知那九重天宮的景昭公主青睞於他,又怎會有女仙君敢如此大膽!
景昭麵色慘白,看清穆沒有反駁,神情更是幽怨,她抬了抬手,指向後池,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清穆,她喚你什麼?你何時有了……有了妻子?”
似是極艱難才把最後兩個字從嘴中吐出,景昭眼眶微微泛紅,眼中滿是不信。景陽麵色陰沉地看向清穆,冷冷“哼”了一聲。
而一旁站著的景澗卻在女童睜開眼的一瞬間感覺到一絲些微的熟悉感,揉著眉頭使勁打量起後池來。
清穆的身子也是一僵,麵色古怪的瞧著後池,見她墨黑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歎了口氣,摸摸她的額頭,神情寵溺:“好了,別胡鬧了。”
景昭何曾見過他如此神態,眼底劃過一抹冷意,指尖微微縮緊,朝後池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不屑地道:“如此淺薄的仙力,想必也是遺傳自你母親才對吧。”
清穆麵色微沉,感覺到後池的身子僵了僵,暗道不好,果然,她已經轉過了身,坐在清穆懷中的姿勢變得極為端正,一雙眼懶懶瞧著景昭,神情中透著說不出的玩味,明明是七八歲的孩童,卻突然讓人生出了一絲凜冽殺伐之意。
景昭被這目光對上,陡然一愣,竟倒退了兩步,說不出話來。
“公主說得不錯,也許我這微弱的靈力還真是因為如此。隻是,公主這一身仙力也托庇於此,還是不要妄言為好。清穆,走吧。”微凜的小臉淡淡的吩咐了一聲,垂下了眼不再出聲。
景澗一聽這話,神色大震,眼底劃過一絲訝異。能對清穆如此稱呼,還說出這種話,難道她是……
“這孩子是舊識家的小童,剛才稱呼不過一句玩笑話而已,公主說話還請自重。”
清穆神色冷淡地望了景昭一眼,抬步就走。
景昭聽得此言,臉上青白交加,又帶著隱隱的驚喜,一陣委屈,她不過說了句實話而已,這小童也太過不知好歹,淨說些不知禮數的話,她貴為天帝之女,怎能有人敢和她相提並論?
“隻不過是舊識家的小童而已,你何必如此看重……我對你的心思,難道你不知道嗎?更何況,她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如此不懂規矩!”不顧景澗拉過來的手,景昭朝向她揚眉的景陽看了看,心底有了底氣,朝已經走遠的清穆硬聲道。
眾位仙君看向氣勢洶洶的景昭公主,暗暗歎了口氣,這情況看起來明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藏青色的人影停了下來,低聲的輕歎微不可見地響起。清穆轉過身,目光灼灼,看向景昭的麵上帶了一抹凜冽:“景昭公主,她的事,清穆做不了主。”
景昭被清穆冷厲的聲音驚得一顫,看著清穆懷中坐得穩穩當當的後池,眼底劃過一抹怒意,道:“有什麼做不了主的,你分明是偏袒於她,難道她還真的是你的什麼人不成?”
仙界無歲月,若是清穆想等她長大,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想及此,景昭眼底的冷色更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仙,也敢和她爭!
“景昭公主,你真的……想讓我向你行禮?”後池從清穆懷中跳了下來,伸了個懶腰,朝景昭走來,一雙眼斜斜上挑,墨色的流光四溢,有種驚心動魄的沉然。
“你這小童何出此言,以我的身份,難道還受不了你一禮?”似是被女童眼中那種如看螻蟻般的隨意刺激,景昭眼神微縮,一甩長袖冷聲道。
景澗越看越覺得這女童和大澤山上的後池神態語氣間有幾分相似,見景昭如此要強,心下一急,準備上前說和,卻被景陽拉住了衣擺。
“清穆待這女童很是不同,看來他們關係不一般,讓三妹挫挫她的銳氣也好,我還沒有見過敢如此不把我們放在眼底的人。”
看見景陽眼中的怒意,景澗也隻得按下心神,仔細打量那女童,大澤山上的後池上神神力濃厚,也不是這麼一副模樣,更何況從未聽說她和清穆上君有何瓜葛,也許真的是他猜錯了。
“我的一禮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受的,景昭公主,你可不要後悔……才好。”後池站定在景昭麵前,墨黑的眸子裏突然染上了說不出的意味,嘴角一揚,說完最後一個字後,她微微彎下肩,低下頭。
極淡的一個禮,若不是她擺出這麼個姿態來,根本沒人會覺得這是在行禮。
“哼,不過一個小仙童而已,我……”景昭見小童低下了頭,雖然這禮有些輕,也就懶得計較了,隻是她話都還未說完,一道驚雷聲陡然響徹在天空中。
雷聲陣陣,竟有種毀天滅地的威嚴感,璀璨的光芒劃破天際,直直地朝著景昭的方向而來。
眾人俱驚,還未反應過來,景陽就已經麵色難看地接下了這雷霆一擊。唯有清穆不動聲色地看了後池一眼,麵露驚歎。
眾仙見此情景皆是麵色古怪,雷電乃是仙界司職天雷的上君所控,可這天雷上君就算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把天雷往景昭公主身上劈啊!
而且,這威勢、這力量……就算是和妖族交戰時天雷上君恐怕也沒這麼賣力過!突降的天雷,來得也太稀奇古怪了!
雖然景陽接下了這一擊,但雷霆聲卻依然未斷,無邊無際的雷雲竟是在這瞭望山上積聚著一道又一道的雷電劈了下來,看著越來越多的雷電,景陽的麵色變得蒼白起來,神情更是陰沉。
“該死的天雷上君,他在幹些什麼?”
景昭望著連綿不斷的天雷驚懼得說不出話來,她是承受之人,比誰都能切身地感受到這天雷之中所藏的審判毀滅之意。
隻是,這三界中,有誰敢審判於她?
眾人望著一道道劈下的天雷麵麵相覷,卻忽視了那由始至終都未將頭抬起來的小童。
景澗被天雷聲突然驚醒,他看向景昭麵前的女童,陡然間似是明白了什麼,麵色大變。
上神之威,竟能震懾至此,突然出現的天雷根本就是由三界製衡之力自己生成,景昭真是糊塗!
這三界中能受得了她一禮的屈指而數也不過才三人而已!
從古至今,從沒有人敢讓那三個人行過禮,所以也就根本無人知曉,上神之位,竟能以天地之力為製衡,尊崇至此!
若是她不抬頭,恐怕就算父皇來了,也不能讓審判之雷給停下來!
景澗朝咬牙抗衡著天雷的景陽和麵色驚惶的景昭看了一眼,急忙走了幾步,停到後池麵前,彎下身,在眾人驚疑的神色下極鄭重地行了一禮道:“舍妹無狀,還請小神君不要計較,景澗定會稟告父皇,日後定當嚴加管教。”
若是可以,以他和後池的尷尬身份,他真的不想在眾人麵前朝眼前之人低頭,隻可惜,時不待他,景昭實在過於任性了。
這聲音極低,卻也極為誠懇,後池挑了挑眉,微一抬眼,見是大澤山上的見過一麵的景澗,明白他估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抬起肩,看都懶得看景昭一眼,走到清穆身邊牽起了他的手朝山巔走去。
“景澗,你告訴她,若哪日她還想再受我之禮,隻管說就是!”
在女童直起身的一瞬間,天上奔騰的雷電瞬間消失,一切歸於寧靜,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眾人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麵麵相覷,這小童到底是何來曆,她的一禮竟能引出天雷降下懲罰於受禮之人!
景昭似是想到了什麼,神情驟然一變,猛然轉過頭看向牽著清穆手的女童,麵色變得慘白。
“她是,她是……她居然是……!”
景昭抬起手,話還未說完,一道恢宏的金光直直地從山巔處直射向天際,仿若連蒼穹都被劃破了一般,怒吼聲從金光中傳出,千裏之內百獸臣服,金光夾著的龐大威懾一瞬間席卷了整座山脈。
“神兵降世了……”不知是誰喃喃地低語了一聲,迅速消逝在威嚴的怒吼聲中。
“大哥,我一定要得到炙陽槍!若有阻擋,哪怕是神獸,我也照殺不誤!”
璀璨的金光下,景昭冷冷地看著天際中緩緩出現的虛影,神情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