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餘生

我愣住了,看著徐客禮和柳小姐,有情人卻不能成眷屬,這難道就是他們的命數?

涓離道:“徐客禮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本以為他此番回來,會願意陪伴柳小姐度過餘生,沒想到,他連三年都不願意等。”

我道:“三年?柳小姐餘生隻有三年了嗎?”

涓離點頭,歎道:“陰玉已經在蘇醒,就算徐客禮不逼她,她也熬不過三年。隻是……”

門忽然被推開,李蕭仆出現在門外,“徐客禮,不必如此。”

徐客禮猛然回首,厲聲道:“既是天定,還磨嘰什麼?”

李蕭仆從外麵走進來,看向地上的柳小姐,他輕輕伸手,道:“回來吧。”

我大驚,隻見他手中托著一枚玉玨,正是之前從徐客禮的屍體處拿到的。

柳小姐暈了過去,我盯著李蕭仆,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他當真如此絕情,為取隕玉不顧柳小姐的生死。

徐客禮上前一步將柳小姐摟在懷中,神情複雜喃喃道:“別怕……別怕……”

一縷紫芒從柳小姐的身體飄出,落在李蕭仆手中的玉玨上,漸漸與玉玨融為一體。

我望著李蕭仆,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托著玉玨幾乎站立不穩。

涓離消了我的隱身術,我立即上前扶住李蕭仆,沉聲問:“你怎麼樣?”

李蕭仆搖了搖頭,對徐客禮道:“你在人間多待三年吧。”

徐客禮愣了愣,他懷中的柳小姐並未消失。

我已然看出端倪,不知李蕭仆用了什麼法子,從柳小姐體內抽出玉魂,卻沒有損及柳小姐的身子。

這法子代價必然極大,李蕭仆祭出了自身許多修為。

我扶著他,一時心情複雜,陰玉對他來說是勢在必得,可是他並沒有真的殺了柳小姐。

若是天界的泓蕭將軍,大概不會做到如此吧?柳小姐的死活,與他何幹呢?

他對徐客禮道:“這三年,陪著她吧。”

徐客禮緊緊摟著柳小姐,顫聲道:“我已然決定與她身歸鴻蒙,共赴太虛。天界動蕩,這鎮上牛鬼蛇神,哪個不想得你手中的隕玉?你失去大半修為,隻為成全我們,這是何苦?”

李蕭仆歎了一聲,“你的話太多了。海河山川,帶她出去走走吧,她還沒有見過。”

徐客禮麵紅耳赤,慚愧道:“徐客禮愧對先祖。”

李蕭仆嗤笑一聲,“之前你不願意殺她,難道不愧對先祖?不必再說了,她會在天明時醒來,我給你劈了一條路,帶她駕車從城南離去,沒有誰會攔你們。”

我扶著李蕭仆,他每說一句,便虛幾分,到了最後已經是虛浮無力,我不扶他,隻怕就要站不穩了。

我心中著急,忙對徐客禮道:“不要再多言了,快快離開!這裏的事情已經與你和柳小姐都無關了。”

徐客禮也並不是遲疑,抱起柳小姐,對李蕭仆道了聲:“多謝。”

李蕭仆搖頭,“原是我欠你們。”

徐客禮轉身出門,頭也不回匆匆離去。

我回頭對涓離道:“你去看看,可別出什麼差錯。”

涓離皺眉道:“你在命令我?”

我怒道:“都什麼時候了!你有點良心好不好?送佛送到西,徐客禮是你帶出來的,你不對他負責?”

涓離甩了甩袖子,冷笑道:“你近來的脾氣可大得很!”

說完穿牆而出,不知道有沒將我的話聽進去。我叫道:“涓離,護送徐客禮和柳小姐離開!”

李蕭仆身子一軟,我扶不住他,與他一同跌坐在地上。他握住我的手,將那塊隕玉塞到我手中,喘著氣道:“不必擔心徐客禮,我為他開辟了一條路,牛鬼蛇神皆不敢攔,且……也沒必要……他們要的是隕玉,不是柳小姐……”

我看著他一身傷,虛弱如斯,忍不住心疼,“你……你怎麼樣?”

他搖頭苦笑:“不會死。”

我怒道:“不會死,卻會疼!你以為自己是誰?救世的神仙將軍嗎?就敢去和上古凶獸窮奇打架?若不是宗荀出手,你在幽冥就回不來了!”

他雙眸熠熠生輝,道:“李蕭仆此生,偏要蚍蜉撼大樹。”

我徹底惱了,“你還知道自己是蚍蜉呢!”

他握緊我的手,稍稍用力,我隻覺手心微微一涼,抽出看時,那枚玉玨已不知蹤跡。

我翻手看了看,問:“那枚隕玉呢?”

他道:“幫我保管一下,好麼?”

我微微皺眉,敢情是用了什麼方法,將那隕玉融入我體內了?我想起上一世,李泓蕭千辛萬苦從浮山找到的喜靈,也是被我給吞了。

難道我的作用就是幫他保管木神殿下的靈識?

我心中不太舒服,但見他此般虛弱,又不太好發作,隻道:“那以後記得拿回,我隻是暫時幫你保管一下。並且,我與這隕玉,或者說怨靈的主人並無幹係。”

他道:“好。”

我將他扶起,愁道:“你身上都是傷,還滲著血呢,我幫你上點藥。”

他沒有說話,任由我將他扶回廂房。

我拿出隨身帶著的幾瓶仙藥,這是之前搖光星君走時塞給我的。李蕭仆靠坐在床邊,對我伸出手道:“我自己來吧。”

“背上的傷,自己也可以麼?”

我上前去解他的衣帶,卻被他攔下。我盯著他的眼睛,“道長是得道之士,還在乎儒家的禮儀規矩嗎?”

他緩緩鬆開我的手,輕聲道:“阿春,你這樣,讓我想起了一人。”

我解開他的衣衫,隻見他身上傷痕累累,背上有幾處抓傷,像是被窮奇的爪子抓撓而成,深可見骨。

我深吸了一口氣,一邊將靈芝草藥膏塗抹在他的傷口上,一邊問:“道長出竅神遊,不知道有沒有見過天界的木神仙子?”

他道:“天界並無木神句芒。”

“句芒,看來你是知道她的,想來你是知道她的樣貌吧?適才你說我像一人,可是木神殿下?”

他卻緩緩搖頭,“不是。”

我笑了,莫非我這麼好運氣,還與哪位上神仙子相像不成?

他溫言道:“大燕國丞相家有個女兒,名叫姚雎芒。”

我拿藥瓶的手顫了顫,藥瓶滑下。

他輕輕伸手接過藥瓶,他道:“你也曾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