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這片蘼蕪,想象泓蕭將軍站在這裏看花時的清冷樣子,心中微微刺痛。
我伸手拂過那紫色的花兒,微笑道:“原來泓蕭將軍喜歡這種花,我卻從來沒有見過。”
玉衡仙子道:“這是上古神花,三界之內隻有他這裏有。你當然沒見過了。”
我望著這花的顏色,淡紫色,並不濃鬱,仿佛是浮於表麵,其內裏還是如冰玉一般純潔。
這種顏色,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閉上眼睛仔細想了想,卻沒有頭緒。我問玉衡仙子:“你有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這種顏色,我好像很熟悉,卻想不起來。”
玉衡仙子道:“紫色而已,我見過很多啊。咱們天庭那位性喜斷袖的龍陽真君就隻穿紫色的衣服。”
我揉了揉眼睛,龍陽真君我也曾遠遠見過,他的紫衣顏色極深,並不是這種花的淡紫。
玉衡仙子道:“咱們再去別處轉轉吧,泓蕭將軍的後苑不能久待,我帶你來看個新鮮就罷了。”
說著招來一朵浮雲,帶著我跳上浮雲飛出這片花田。
好巧不巧,落下來時與昨日見過麵的知秋元君撞了個正著。
知秋元君笑著朝我和玉衡仙子作揖行禮,問:“二位仙子從何處來?”
玉衡仙子道:“從泓蕭將軍的後苑來。”
知秋元君“哦?”了一聲,訝異道:“泓蕭將軍的後苑?那不是他的禁苑嗎?聽聞泓蕭將軍不允許別人踏足……”
玉衡仙子微笑道:“確然,不過我帶這春木仙子去看看,卻也無妨。”
知秋元君半是狐疑,半是驚訝。
玉衡仙子笑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知秋元君搖頭尷尬地笑了笑,玉衡仙子又問:“元君為何沒有去迎燃燈佛?”
知秋元君道:“燃燈佛正在通明殿上與搖光星君清辯,我因不諳佛法,出來透透氣。”
玉衡仙子哈哈笑道:“你也覺得很無聊?”
知秋元君不便說是,也不好說不是,隻得站著幹笑。
玉衡仙子道:“我倒想去看看搖光又在那賣弄什麼玄虛。知秋元君,勞煩你引春木仙子各處逛逛。”
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春木,你和知秋元君聊聊,我先走啦。”
不等我說話,踩著浮雲就飛走了。
我與知秋元君對望了一眼,不免有些尷尬,昨日宴席不歡而散,我其實不覺得有什麼,隻怕這位仙君心中會不舒服。
我笑道:“聽南華殿下說,元君府上的睡蓮開了。”
知秋元君點頭道:“是,仙子可有雅興前往一觀?”
我不太想去,隻是他言語謙讓,我卻不好回絕。隻好點頭道:“那就有勞仙君引路。”
知秋元君似乎大喜,連忙伸手道:“請。”
我隨他徒步而行,路上,知秋元君道:“昨日是在下失儀,還請仙子海涵。”
我搖頭道:“仙君言重了。月下老人請諸君赴宴,其實是看我沉悶無趣,所以想讓我多結識仙庭諸位仙友……卻因月老是司風月的,所以讓諸君誤會了,哈哈,說來還挺不好意思的……”
知秋元君笑了笑,我們之間的那一點尷尬也就隨著這一笑淡了許多。
我隨口道:“不知道知秋元君為仙多少年了呢?”
知秋元君道:“說來慚愧,僅僅兩千年而已。”
我笑道:“我做神仙十年也不到,你若慚愧,那麼我豈非要無地自容了?”
知秋元君微微一笑,眼神卻有些愣怔。
我問:“元君?我此言有何不妥嗎?”
知秋元君茫然搖頭,猶豫了一下,才道:“仙子這一身裙裳,喚作湘黛煙羅……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心中一緊,忙問:“在哪裏?是誰穿過嗎?”
知秋元君搖了搖頭,不確定地道:“好像,在一幅畫中見過……至於究竟是什麼畫,我也記不清了。”
我喃喃道:“畫中,這……這裙衫曾出現在畫中,為什麼花神女夷那麼不喜……”
我忽然想起一事,肅然道:“元君可知道,三千年前這天界有無哪位仙子因犯了天條,魂飛魄散?”
知秋元君微微搖頭,“三千年前的事情,小仙並不知道。”
我頗為失望,雖然他成仙隻兩千年,並未親身經曆,但至少也應該聽說過才對。
知秋元君眼神清亮,並不像是在刻意隱瞞。我隻好放棄打探,道:“是我想多了。”
默默走了一會,知秋元君忽然道:“聽聞春木仙子前些年下界為泓蕭將軍渡劫,如今功德圓滿,重返天庭,實乃喜事。為何仙子眉眼間似有哀愁?”
我道:“人間走了一趟,是非恩怨,一時難以釋懷。讓元君見笑了。”
知秋元君微微搖頭,輕歎一聲,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我抬頭看向他,他也正看向我,“仙子心中,有難以忘懷的人。”
我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站住。
沒想到知秋元君看起來碌碌無為,心思卻縝密細膩。我笑道:“元君這話,我有些聽不明白。”
他忽然向前一步,走近了我道:“仙子想要忘記,在下可以幫你。”
我愣了片刻,脫口問:“你……如何幫我。”
他附在我耳邊,輕聲道:“就是這樣幫你。”
說著,竟然伸手摟住我。
不過他隻是用手臂輕輕地圈住我,那隻手也隻是虛虛按住我的腰,並未用力。
在我的身後,有一聲極其微弱的動靜,不過我卻像是驚弓之鳥,猛然回頭。
泓蕭將軍一襲白衣,寬袍大袖,黑發披散,額上綁了一條淡青色抹額,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