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約裏克

第一百零七章 約裏克

卡莉絲塔生前是一位尊貴的將軍,是一位國王的侄女,但他們的國度早已無人記得。她終生恪守榮譽的守則,以無上的忠誠效忠國王和王後。那位國王樹敵眾多,當刺客前來暗殺他的時候,都是靠著卡莉絲塔的警覺才讓他幸免於難。

但是救下國王的同時,她卻害了國王最愛的人——刺客的劍刃喂了毒,被卡莉絲塔擋開以後割傷了王後的手臂。國王傳喚了最偉大的牧師和醫生,但沒人能夠解除王後體內的奇毒。悲痛欲絕的國王派卡莉絲塔外出尋找解藥,鐵之團的赫卡裏姆將代替她守在國王身邊。

卡莉絲塔不遠萬裏,造訪了學識淵博的學者,隱士和秘術師……但徒勞無果。最後,她得知有一處傳說之島,被一層閃光的蒼白迷霧藏於世外,據說島上的居民懂得永生的秘密。她帶著最後的希望出海遠航,前往傳說中的福光島。

島上的都城海力亞的守衛看到卡莉絲塔來意單純,便撥開了迷霧讓她安全通過。卡莉絲塔祈求他們救治王後。海力亞的大師們經過再三考量,最後同意了她的請求。時間緊迫。隻要王後一息尚存,就有希望使用神奇的生命之水。他們給了卡莉絲塔一枚護符,讓她得以不借助外力回到海力亞城,但他們也警告她,不得向其他人透露這個秘密。

然而,當卡莉絲塔回到祖國的海岸,王後已經殯天。

國王已經墮入瘋狂,將自己與王後的屍體鎖在高塔之上。國王得知卡莉絲塔返回,立刻要求她稟告自己的發現。卡莉絲塔心情沉重,她從未讓國王失望,而這一次她隻能承認,她所找到的解藥已經無濟於事。國王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於是判卡莉絲塔欺君叛國。

赫卡裏姆前去說服她,讓她帶領他們回到福光島,從而讓她的伯父親耳聽到那些大師說出事實。或許到那時候,他才能尋得安寧——至少接受王後的離世,並恩準死者入土為安。帶著遲疑,卡莉絲塔同意了。

於是國王率領一支快船船隊航向福光島。當他看到閃光之城海力亞展露尊榮,不禁喜悅地驚歎。然而,大師們態度堅決,不準他們通過。他們堅持認為,死亡即是終點。逃避死亡是在違背世間萬物的自然規律。

國王惱羞成怒,命令卡莉絲塔殺掉任何阻攔之人。她拒絕執行命令,並向赫卡裏姆求援……可他卻用長矛貫穿了她的脊背。

鐵之團的騎士們也同他一道背叛了卡莉絲塔,在她倒下的同時又有數十杆長矛刺穿了她的身軀。一場血腥的騷亂爆發了,所有效忠卡莉絲塔的戰士全都絕望地想要打倒赫卡裏姆和他的騎士團,但數量相差過於懸殊。卡莉絲塔隻能奄奄一息地看著自己手下的戰士被斬殺,她用最後一口氣發誓要血債血償……

當卡莉絲塔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滿目全是詭異的黑暗魔法力量。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海力亞城曾經的美景已經被徹底扭曲逆轉——整座福光島也已變成一片充斥著暗影的漆黑之地,嚎哭的鬼魂受到永世的不死詛咒。

雖然她竭力想要留住關於赫卡裏姆背叛行徑的碎片記憶,但在隨後的數百年裏,那些記憶已經逐漸褪去,如今在卡莉絲塔被蹂躪的心中殘存的隻有對複仇的灼熱渴望。她已經變成了一個鬼魂,一個在民間恐怖故事中的形象。遭受背叛的人們常常會呼喚她的名字。

那些可憐的怨靈會被她的靈魂吸收,這是喚她複仇的代價——成為複仇之矛的一部分。

卡莉絲塔是充滿複仇怨念的幽靈,是不滅的複仇之魂,是召喚自暗影島的噩夢,專門獵殺背信棄義之人。背叛行為的受害者會以血淚盼望複仇,但卡莉絲塔隻會回應那些願意獻出靈魂作為代價的人。隻要被卡莉絲塔盯上就應該了卻塵願,因為這位死亡獵手終結誓約的方式隻有一種,那就是她靈魂標槍上的冷酷靈火。

鐵劍娘子站在家的餘燼之中,她所在乎的一切人和物件全已消逝,心中充滿無盡的哀傷……還有憎恨。憎恨是她現在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她眼前再次浮現了他的臉,他發號施令時的笑顏。他原本應該是大家的保護者,但他卻違背了誓言。她的家庭並非這名叛徒唯一的犧牲品。

她非常想追殺他。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將自己的鐵劍深深插入他的胸膛,看著他的眼睛漸漸黯淡無光……但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接近他。他周圍有人日夜保護,而她隻有自己孤軍奮戰。她永遠都不可能穿過他的人牆防線殺到他近前。這樣的死是毫無意義的。

她抽了一口冷氣,意識到自己即將踏上不歸之路。

一個由木棍和線團製成的粗劣人偶躺在被火燎過的梳妝台上。人偶的身上包裹著一塊碎布,這是從那名叛徒鬥篷上撕下來的。她不得不用力撬開亡夫的手指才抽出這塊碎布。梳妝台上還放著一把錘子和三顆鏽跡斑駁的釘子。

她將這幾樣東西拾起,走到門口。門板已經不見了,早已在襲擊發生的時候被撞成碎片。門框外,朦朧的月光映襯出一片狼藉的焦土。

鐵劍娘子伸手將人偶按在了門框頂梁上。

“求您聽到我的禱言,複仇女神。”她低聲說道,顫抖的聲音蓋不住內心的憤怒。“生死帷幕的彼端,請聽我訴冤。求您現身顯靈,主持公道。”

她拿好了錘子和第一顆釘子。

“一喚叛徒之名,”她說道,隨後大聲說出了他的名字。同時將第一顆釘子尖插入人偶的胸膛。她用錘子隻敲了一下,釘子就深深插入梁木,將人偶牢牢地釘在門框上。

鐵劍娘子顫抖了一下。房間裏泛起一股寒意。或許這隻是她的幻覺?

“二喚叛徒之名,”她第二次說出了叛徒的名字,將第二顆釘子釘在了第一顆旁邊。

她的目光向下轉移,突然驚訝地晃動了一下。一個黑暗的人影站在月光下,距離大概一百米開外。人影一動不動。鐵劍娘子的呼吸變得急促,她將注意力重新轉向尚未完成的儀式。

“三喚叛徒之名,”她再次說出了那個謀殺了她丈夫孩子的人的名字,將最後一顆釘子釘了進去。

一位來自遠古的複仇之魂出現在她麵前,占據了門口的全部空間,鐵劍娘子踉蹌地後退,不由自主地喘著粗氣。

這位異界靈體身著古代鎧甲,她半透明的肌膚散發出幽暗般的熒光。她周圍的黑霧就像有生命的輕紗一般起伏飄動。

伴著金屬刮擦的刺耳聲,這名幽靈把胸甲中央突刺而出的長矛向前抽出——這就是將她殺死的古老凶器。

她把長矛扔在鐵劍娘子麵前。她們一言不發;此刻無聲勝有聲。鐵劍娘子知道她麵前擺著什麼樣的邀請——複仇——–她也知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她的靈魂。

幽靈注視著她,她麵無表情,眼中燃燒著不屈的冷酷怒火,看著鐵劍娘子撿起了這柄叛徒的武器。

“我誓約獻身於複仇,”鐵劍娘子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她將矛尖反過來對準自己的心髒。“我誓約獻出鮮血,獻出靈魂。”

她停頓了一下。她的丈夫如果在天有靈,一定會求她不要踏上這條路。他會求她不要因為他們的死而承受靈魂的詛咒。在這一瞬間,懷疑和猶豫折磨著她。而幽靈則依然在注視著。

鐵劍娘子雙眼微閉,她想起了躺在地上的亡夫,身上的劍傷和斧痕無數。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們,全都平躺在地麵上,隨後她的心變成了堅硬的磐石,雙手緊緊握住了長矛。

“請您幫我,”她懇求道,此刻的她心意已決。“幫我殺掉他。”

她猛然將長矛刺入自己的胸膛,用力推向最深處。

鐵劍娘子跪倒在地,雙眼瞪圓。她努力想說話,但口中吐出的隻有血沫。

幽靈身影注視著她漸漸死亡,依然麵無表情。

隨著她流幹體內最後一滴血,鐵劍娘子的殘魂爬著站了起來。她驚奇地望著自己虛無縹緲的雙手,然後又望向自己死不瞑目的屍體和一地鮮血。殘魂的表情嚴肅起來,她手中出現了一把靈體鐵劍。

一條縹緲的係帶出現了,放著及其微弱的幽光,將新生的殘魂與應召而來的複仇之魂連接在了一起。通過她們之間的紐帶,鐵劍娘子看到了不同的複仇之魂,她似乎可以看到曾經那位高貴的戰士,高大而且自豪。自信卻不自負,一位天生的領袖,天生的士兵。這樣一名指揮官是鐵劍娘子甘願為其浴血奮戰的。

在幽靈的憤怒之下,鐵劍娘子也感受到了她的共情——她們同樣都承受著遭到背叛的痛苦。

“你的仇就是我們的仇,”複仇之矛卡莉絲塔說道。她的聲音陰森冷酷。“我們將融為一體,共同踏上複仇之路。”

鐵劍娘子點了點頭。

隨後,複仇之魂和鐵劍娘子的殘魂走進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

約裏克所在的教團早已被世人忘卻,而他也成為了最後的幸存者。說不上是詛咒抑或是祝福,他擁有操控死者的能力。與他一同被困在暗影島上的,隻有逐漸腐敗的屍體,還有他引到自己身邊終日尖嘯的死靈。約裏克怪異的舉止下掩藏著的卻是他決絕的憧憬:在破敗之咒的陰影下解放他的家園。

早在孩童時期,約裏克就沒有體驗過普通人的生活。他出生在福光島邊緣島嶼的一座漁村,一直都在苦苦尋求接受與認同。大多數同齡的孩子都在玩捉迷藏的時候,年輕的約裏克就開始結交另類的朋友了——屍骨未寒的亡者的靈魂。

起初,約裏克見了鬼的陰陽眼讓他驚恐萬分。隻要村裏有人去世,約裏克就會整晚不睡覺,等著新訪客冷徹心扉的啼哭。他不理解為什麼他會成為靈魂叨擾的對象,也不理解為什麼他的父母堅稱他看見的靈魂隻不過是噩夢。

逐漸,他開始懂了,那些靈魂並不想傷害他。他們隻是迷失了方向,需要幫助才能找到前往彼端的路。因為約裏克是唯一一個能夠看到這些靈魂的人,所以他主動肩負起了向導的重任,陪他們走完最後一程,共同麵對永恒彼端等待他們的命運。

這項任務喜憂參半。約裏克發現自己很喜歡與鬼魂為伴,但每當他送走一個好友前往安息之所,都意味著永別。對於亡者而言,他是救星,而對於生者而言,他是個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掃把星。村民們看到的約裏克隻是一個神叨叨地對著空氣說話的小男孩。

約裏克的陰陽眼很快傳出了他的村子,福光島中心居住的少數僧侶得知以後非常好奇。他們派出了使者小隊前往約裏克所在的小島,因為他們認為約裏克可以成為他們信仰的工具。

約裏克欣然同意前往他們的寺院,在那裏他學習了暮光兄弟會的處世之道,以及他們著裝的真正意義。每個僧侶都會隨身佩一把鏟刀,象征著他們的職責——以妥善的儀式安葬死者,確保他們的亡魂不會迷路。兄弟會成員還會佩戴一個小瓶子,裏麵承載著福光島的聖泉之水。他們稱之為生命之淚,這小瓶子象征著他們的另一個職責——救死扶傷。

然而,無論約裏克多麼努力,他都無法獲得其他僧侶的接受和認可。對他們來說,原本隻能靠皈依信仰才能理解的哲理,在他身上卻變成了看得見摸得著的實物。他們厭惡他的能力,他所感知到的東西是他們需要花費畢生心血才能理解的。約裏克遭到了同門兄弟的疏遠,再次變成孤單一人。

一天早晨,約裏克正在墓地中處理自己的日常職責,突然一團漆黑的烏雲闖入了他的視線,烏雲在福光島的地麵上滾動,吞噬了一切物體。約裏克想要逃跑,但烏雲很快就吞噬了他,將他籠罩在暗影之中。

約裏克環顧四周,一切生靈都在凋零扭曲,被黑霧的邪惡魔法腐化墮落。人類、動物、甚至植物都轉變成為醜惡的、屍鬼般的形態。他耳邊的狂風訴說著低語,附近的師兄弟們開始撕扯脖子上掛著的裝滿治愈之水的小瓶子,似乎這些小瓶子正在給他們帶來巨大的痛苦。不一會,約裏克驚恐地發現,這些僧人的靈魂全都從身體中被抽了出去,隻剩下冰冷慘白的屍體。

在他師兄弟們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中,約裏克獨自聽到了迷霧中的聲音。

“扔掉它。加入我們。我們將合而為一。”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指緊握著頸前掛著的小瓶。約裏克拚盡了全部的意誌力,硬逼著自己鬆開雙手,並命令那些嚎叫的靈魂安靜下來。黑霧劇烈地翻滾著,黑暗壓倒了他。

當約裏克醒來以後,他發現周圍已經風平浪靜,曾經肥沃的土地已經變成了詭異荒蕪的地獄麵貌,福光島已成為暗影島。有一縷落單的黑霧緊跟著他,想要奪走這唯一一個尚未被腐化的活物。黑霧雖然緊緊圍繞著他,但約裏克發現黑霧的觸須隻要觸碰到他頸前的小瓶,就會立刻彈回去。他握緊了這瓶祝福之水,恍然大悟,他能活下來全都是因為這瓶水的存在。

在隨後的幾天當中,約裏克遍布各座小島搜尋幸存者,但找到的隻有扭曲的殘骸。無論他走到哪裏,看到的都是悲慘的靈魂從死屍中站起來。

通過搜索幸存者,約裏克開始慢慢猜出來導致這場災變的起因:一個國王到這裏複活自己的王後,結果陰差陽錯地摧毀了這片群島以及上麵的一切。

約裏克希望能夠找到這位“破敗之王”,逆轉他所施放的詛咒。但麵對周圍近乎無窮無盡的死亡,他感到自己渺小而無力。

約裏克沉浸在悲傷裏幾乎無法自拔,他開始與周圍的靈魂說話,希望能夠像小時候那樣找到慰藉。出乎意料的是,每當他與身邊的迷霧交流,就有屍體從墳墓中爬出來,循著他的聲音前進。他意識到,這些曾經被他埋葬的屍體現在都在服從他的命令。

在他絕望的心中出現了希望的微光。為了超度暗影島的亡者,約裏克將使用亡者自己的優勢和力量。

為了終結詛咒,他不得不利用詛咒。

“救…命,”沉船的水手哀求道。

約裏克無法推測這位幸存者在這裏躺了多久,他多處骨折,鮮血流過沉船的殘骸。他的哀嚎聲很大,但卻被島上無數冤魂的聲音徹底掩蓋。他身邊縈繞著一團幽靈組成的漩渦,垂危的生命像黑暗中的燈塔一樣吸引著它們,新鮮的靈魂是它們永遠渴求的食糧。那人驚恐地睜大著雙眼。

他的確應該驚恐。約裏克看到過黑霧奪走遊魂的樣子,而他,他可是溫熱的活人,是暗影島上的稀罕之物。約裏克已經有多久——一百年?——沒有見過活物了?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身後的迷霧在抖動,想要用冰冷的擁抱迎接這位陌生人。但是眼前這番景象激起了某種約裏克早已遺忘的東西,這種模糊的感覺讓約裏克不肯放棄這個生命。這位壯碩的僧人將傷者舉起來扛在肩上,帶他向山上的古寺走去。

約裏克觀察著這位傷者的臉,每走一步,他都忍著劇痛發出呻吟。你為什麼到這裏來,生者?

爬到山頂以後,約裏克又帶著他的客人走過了幾條走廊,最後來到一間古老的醫館。他將傷者安放在巨大的石台上,檢查他的傷勢。這人大多數肋骨都斷了,一側的肺已經坍縮。

“何必浪費時間呢?”一群渾厚的聲音問道,約裏克身後的迷霧異口同聲。

約裏克沒有說話。他離開石台,來到醫館後方的一扇厚重的門前。門很難被推開,他的手隻是在厚厚的灰塵上留下了掌印。他用肩膀頂主門板,用全身力量靠了上去。

“再用力也隻是徒勞。”迷霧戲謔著說。“交給我們把。”

約裏克再次用輕蔑的無言回應他們,終於將門頂開。厚重的橡木蹭著寺院的石磚,後麵的房間裏裝滿了卷軸、草藥和瓶罐。約裏克出神地望著他生前的這些遺留之物,努力想要回憶起如何使用。他拿起了幾樣看上去很熟悉的東西——繃帶,已經發黃變脆,藥膏,已經幹結凝固——然後回到石台旁邊照看那位傷者。

“別管他了,”迷霧說。“他來到海灘上的時候就已經是我們的了。”

“安靜!”約裏克厲聲說道。

石台上的人現在正在艱難地呼吸。約裏克知道時間所剩不多,他想要包紮他的傷口,但腐爛的繃帶剛一綁好就會碎裂斷開。

他的呼吸越來越短促,突然一陣抽搐。他痛苦絕望地抓住約裏克的手。約裏克知道隻有一樣東西可以救他的命。他扭開了頸前的水晶小瓶,思忖著裏麵盛裝的生命之水。隻剩下很少一點了。約裏克不確定這一點是否足夠拯救這個人,而且即使足夠……

約裏克不得不麵對現實。救人的行為隻是他對自己昔日生活的追憶,那個時候這片詛咒之地還叫做福光島。迷霧中的靈魂在嘲笑他,無情的現實在嘲笑他。這個人已經必死無疑,如果約裏克使用了生命之淚,他自己也必死無疑。他擰緊了小瓶,將它掛在頸前。

約裏克從石台旁退了回來,看著那人的胸膛最後一次起伏。黑霧灌滿了房間,惡靈充滿渴望地伸出了黑爪。迷霧急切地顫抖著,將死者的靈魂從屍體中抽了出來。它發出了一聲微弱無力的嚎哭,然後被新的主人瞬間吞噬。

約裏克一動不動地站在屋裏,憑著依稀的記憶說出了一句禱言。他看著石台上的軀殼,苦澀地想起了他尚未完成的那項任務。隻要破敗之咒繼續存在,任何來到這片群島的人都會遭遇相同的命運。他必須讓這片被詛咒的群島獲得安寧,但經過這麼多年的搜尋,他找到的隻有關於破敗之王的傳聞和輕語。

他需要答案。

約裏克做出一個手勢,一縷迷霧注入了屍體。片刻以後,它從石台上坐了起來,幾乎沒有任何自我意識。但它可以看,可以聽,可以走。

“幫我,”約裏克說。

屍體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醫館的門,緩慢的腳步聲在寺院空蕩蕩的大廳中回響。它走進了墓地的瘴氣之中,路過一排排隻剩空殼的墳墓。

約裏克看著屍體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島嶼的中央,最後消失在迷霧之中。或許這一個能夠帶著答案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