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挖不盡的土
萬景天的返程隊中午出發，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就遇見了姍姍來遲的第三遷移隊。
第三遷移隊裏有一大半都是水田村的老小病弱，他們幾乎沒有攜帶什麼物資來，反而還使用了最多的車輛和馬匹，安排了很多人去負責專門看護和照顧。
即使這樣，他們仍舊是速度最慢的一支隊伍，比前麵兩個遷移隊，晚了一天到達。
這一些人雖然負累，卻是萬萬不能舍棄的。先不說那些受傷的人在傷好以後可能會變成有用的人；孩子是未來的希望；就說那些再也做不了繁重工作的老人吧，他們有豐富的生活經驗，而且他們的待遇是其他所有人安全感的來源——如果萬景天對老人不好，就肯定兜不住民心了。
但也幸好這幫家夥來得晚，否則若是讓他們經曆了昨天的山崩河哮，想要沒人受傷恐怕都難。
萬景天在第三遷移隊中見到了領隊的陳義和隨隊的高寶山、趙羅鍋。
把高寶山和趙羅鍋安排在這一隊裏，自然是為了照顧隊伍中的各種需要照顧的人。雖然高寶山還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討厭姿態，但據說實際上也是幫了一些忙的：比如在趙羅鍋給人針灸卻下針不準的時候，嫌棄地“挑了些毛病”；比如在路上遇到不錯的草藥的時候，默默采摘了一些……
陳義見到萬景天十分不友好，一句話沒說地與他擦身而過，冷著一張臉像萬景天欠了他一筆巨款似的。
見第三遷移隊內的大家一切都好，萬景天也就放了心。短暫的遇見之後，兩支隊伍很快繼續朝著各自的目標方向前進。
這一次的返程隊伍年輕力壯，隻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他們就再次回到了石榮山。
石榮山還是當初的石榮山，隻因為現在沒了人氣，顯得十分蕭條。
到達之後，每個人都迅速去忙活各自預定好的事情了。
萬景天直接來到楊碩昔日的院子，那裏也是種植裏樹的地方。
萬景天從來沒認真看過裏樹的樣子，現在看到，才發現它也是蠻特別的。比如它的枝幹全是比較明亮的黃色，而不是一般樹木的褐色；樹上的葉子像一張張伸開的手掌，形狀古怪卻數量很少。整棵樹看上去，就像是經曆過好幾次掃落葉的秋風一樣。
也許由於這棵裏樹是新樹，隻有十幾年樹齡，所以並不是特別高大，隻有兩三米高，但是枝丫開闊，覆蓋範圍相對還比較大。
萬景天拿來一把鐵鍁，開始挖樹。奇怪是，他無論怎麼挖，都無法將樹下的泥土挖走一分一毫。那感覺有點像是在用舀子舀湖泊裏的湖水——舀起來、把水拋到後麵的去，之後，卻發現你舀過水的地方並沒有缺失什麼樣子，依然像最初一樣平整。
不是吧？難道這樹下的土還有自我恢複功能？
這樣的情況可就有些麻煩了。
萬景天覺得也許因為自己挖土的速度太慢；倘若挖土的速度能比土自我恢複的速度更快，也許就可以把樹給挖出來了。於是他深深呼吸三次之後，鉚足了力氣，給自己喊了“一二三”的號子，然後開始飛快地挖土。
可沒想到的是——萬景天挖土的速度快了多少，那土自我恢複的速度就也跟著快了多少！而且無論萬景天怎麼努力、怎麼加速，都無法快它一分，似乎永無止境。
挖了很久，萬景天嚐試了各種方法，終於力氣耗盡，大汗淋漓地坐在地上喘息。
他雙手在腰後麵支著地麵，一邊仰望裏樹一邊想：肯定不是這樣的，一定有什麼方法！
經曆過劍靈和地靈的事情之後，萬景天覺得也許會有什麼樹靈。因為再怎麼說，裏樹也是一棵神樹啊！若是有個靈什麼的，他還真不覺得奇怪。
於是他開始試著跟那棵樹商量：“我說裏樹大仙啊，你看這裏已經空無一人了，你自己在這兒多孤獨啊？我現在呢，想要把你接到新的地方去住，那兒可美了，您老意下如何啊？要不就跟著我走唄？”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這人還真是呆，竟然在跟一棵樹說話嗎？”
萬景天聞言，臉唰地就紅了，他尷尬地回過頭，小心地問：“這樹，聽不懂我說話嗎？”
那女子十七八歲的年紀，穿得樸素，長得也樸素，但是五官端正，倒也有一種耐看的美。
“嗯，那誰知道呢？”女子同情般笑笑，“我小的時候也經常跟一些花花草草去講話，我寧願相信它們都聽得懂，隻是沒有辦法回應我罷了。”
呃，這話算是安慰還是嘲笑？
為了掩飾尷尬，萬景天趕緊轉移了話題：“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
話剛出口，萬景天忽然想到石榮山的人已經全都搬走了，而他這次帶回來的隊伍，由於是要幹些體力活的，所以清一色都是壯男，裏麵絕對沒有這樣嬌弱的一個女子。
那麼這個人，又為何會出現在一個廢棄的土匪山寨裏呢？她是誰？有什麼目的？
沒想到僅僅是這樣的問題，竟然引來女子的歎息：“我現在叫嫣然，已經不記得父母給我起過的名字是什麼了。我會在這裏，是因為我原本是水田村人……”
“水田村的人，你不是吧？”萬景天懷疑地看過去。水田村的人現在一共就不到兩百個人，若是有這麼一個年紀輕輕又五官端正的姑娘，他不可能完全沒有印象啊！
嫣然哀傷地說：“我是水田村的人，曾經是，永遠是。”
“曾經是？”
“在我很小的時候，因為家裏實在太窮，所以父母就把我賣給了過路的伶人，換了些銀錢以供家裏度過難關。這些年來，我跟著伶人的隊伍走過天南海北，到處表演，但卻因為我天賦不佳，所以學藝不精，比班子裏的其他人都要差勁，常常因為賺不到錢而被老板責罰，日子過得很是艱苦。前些日子，班主給我找了一個土財主家的傻兒子，讓我嫁過去，我接受不了，便找到機會逃了出來。我一路朝著家鄉的方向跑來，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這裏。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村子竟然已經不見了！——房屋全被燒了，父老鄉親也不見了蹤影！我猜想可能是石榮山的惡賊所為，於是就上山來準備跟他們拚命！卻沒想到，石榮山竟然也成了一座空山！正當我迷惑不解的時候，你們這些人來了，我就在附近躲了起來，直到聽到你這個傻小子跟一棵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