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本來是要往外走的,看到我來了,則是轉了個身,和我一道隨著邊上的幾個人一起進了縣局的大廳。
帶我過來的幾個人聯想到我之前的鎮定,多想了一些東西,看我的目光頓時變得不一樣了,本來我就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雖說傷多了點模樣有些嚇人,可那種坦然是由內而外的。而受傷的醫生不同,他心中帶著怨氣和仇恨,遠觀就是一身戾氣,給人以不好的感覺。
高下立斷。
去的直接是李局的辦公室,李局拿著一張A4紙給我看,入檔案的卷宗我是沒有權限的,但是周邊的一些信息作為相關親屬,我還是有資格的。
李局尺寸拿捏得很好,很大氣,像個長輩一樣的感覺,但也不是太親近,模棱兩可。
局長辦公室可不是想進就進來的,這裏的人都很懂事,在我跟著李局進了辦公室之後,他們帶著醫生去了公共辦公區,做筆錄。
“謝謝李叔。”
拿過紙張的時候,我對著李局拱手道謝,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後麵就是一張椅子。
“坐下,慢慢看,我去給你泡杯茶。”
我坐下的時候,他把辦公室留給了我,拿著辦公桌上的茶壺,捏了一點點的茶葉,出了辦公室。
看得出來,他很節儉,那是不超過三塊錢一兩的散裝茶。
沒有再拒絕,我深呼了一口氣,既然是王思倩給出來的東西,那基本上就等於是事實了,有誤差,誤差也會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
李局他暫時離開,是為了讓我可以在第一時間將情緒給宣泄出去,而不是因為他在場而憋在心裏。
這麼做,為別人思考,確實大氣。
我看著A4紙上的文字,我的拳頭慢慢的攥起來了,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看著看著,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這裏麵省略了救我時候發生的事情,直接是從黑子他們幾個發生爭鬥開始的,路邊溝裏的王土,柴火垛後麵發現血和二妮身上的襖扣子,柴火垛後麵發生的事情,以及二妮家裏發生的事情,老盲-流子在二妮家發生的事情,路口黑子和三驢發生的事情。
當我全部看完的時候,終於是理解了王思倩說的那句,死的差不多了是什麼意思。
老漢,打人的二柱子,三驢,大鵬,這裏麵倒是沒有提及。
可是看完這些東西,我已經快要控製不住我自己了,一個三十多了,一個四五十了,怎麼忍心對二妮這種小孩下手?
是真的不知道禽-獸兩個字是怎麼寫的嗎?
更多的情緒,是對二妮的心疼,我知道,她肯定是為了找我,要不然不會遇上已經紅了眼的黑子他們那群人了。
後來老漢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我,就是因為那張十個億的卡,也是因為貪婪,村子裏丟了幾條鮮活的生命,有人要將牢底坐穿了。
那天三姐王思倩曾拿著卡找我,那就代表著三驢現在肯定是落在警-方手裏了,作為最後的大贏家,他應該不會想到,最後他麵臨的並不是個億萬富豪的夢,而是一輩子的鐵窗淚,是法律的製裁,是一無所有。
“喝點兒茶水,消火,有些東西本來不應該給你看,但是想來,給你看一下也無妨,我曾經懷疑過你,也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回到大山村的第一天動靜就不小,當然是幫了我們的忙了,收拾了一群長期不務正業恃強淩弱的家夥,看看吧。”
李局從抽屜裏拿出來了一個檔案袋,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我的麵前,接著,拿了兩個小杯子,倒上了兩杯清茶。
“謝謝李叔的茶水了。”
解開一圈一拳封線,打開檔案袋,裏麵有很多東西,一小疊子釘在一起的資料,以及印著編號用夾子夾在一起的一疊照片。
看著一張張的照片,我沸騰起來甚至燃燒起來的一顆心,慢慢的冰冷了起來。
原來,我三姐,王思倩,她為我做的,遠遠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凡是和這事件關聯的人,現在幾乎全部不再這個世界上了,細思極恐,王思倩果然是神通大的狠。
我在看東西的時候,李局也在觀察著我的表情,看著我的表情變換間,心中也是有了一些判斷。
“下次我給李叔帶一些好茶葉,這茶,有些過於清苦了。”
嚐了一小口杯子裏的茶水,燙,還有一點兒,就是苦,不適應這種味道。
“口氣都像,你姐也是這麼說的,別看市麵上常見,可是喝茶的地方挺別致,不是嗎?說一句題外話,我倒是不希望再在這個地方再見過你了,如果是去我家吃飯的話,我歡迎,剛才順便叫下麵的去提人了,打架是不好的,人你也領走吧。”
李局說了一串話,我靜靜地傾聽著,等他說完,方才點了點頭。
是啊,局裏的茶葉,一般人喝不到,也沒有人想喝,估計這世上最苦的茶,就在這裏了吧。
他的話,隱隱的也是帶了一絲警告的意味,但並沒有撕破臉皮,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肯定是有一定城府的。
“那等有機會了,一定去李叔那裏討饒。”
沒用我開口的,我擔心的大柱子就能出來了,這一點兒上我還是比較開心的,人出去是最好的。
也是看了檔案,我才知道,大柱子替二妮出氣了,法醫鑒定的報告是重傷了,可對方現在已經死了,且無人上訴,再追究也就沒有意義了。
“熱烈歡迎。”
這類的話,也就是客氣一下了,我心裏清楚,沒多說,便也就告辭了。
一樓大廳裏,我見到了大柱子,大柱子看著我,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王強,你打死我吧,我對不起你,我沒有保護好你的女人,你打死我吧。”
相對於我一米七的個頭,大柱子高我太多了,可站在我麵前的他,就像個孩子一樣,說哭,眼睛一紅直接就哭出來了。
“別這樣,沒事的,是事,就都會過去的。”
我擁抱住大柱子,拍了拍他的後背,大柱子龐大的身軀,不斷的抽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