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塘關的夜晚很黑,因為這裏有宵禁。
但是今晚不一樣,今晚星空繁星閃閃,灑下柔和的光輝。
從李府開始,一盞一盞的燈被點亮了。
就像洛塵說的那樣,李家不欠陳塘關任何東西,李靖當初為了陳塘關百姓,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削骨還父,削肉還母。
這燈火一盞接著一盞,宛如繁星地上的繁星,在一一亮起。
夜幕被照亮了。
這是命令,這是前世李靖沒有替哪吒做的事情!
但現在是洛塵,洛塵做了!
洛塵曾經聽過一個故事。
有個老人將全部家產賣掉捐出去了。
但是子女卻連飯都吃不上了。
這在洛塵看來是不可取的。
達則兼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若是連自己的子女都不能去庇護,那麼還談什麼資格去庇護他人?
自己的子女都無法照顧,還談什麼照顧別人?
洛塵很幸運,他前世落難的時候,父親為他散盡家財!
為他而死!
“爹,我隻是想得到你的認可……”
爹,我隻是想得到你的一句誇讚。
爹,我真的比別人家的孩子還要優秀。
你的兒子,不比任何一個差!
哪吒的呢喃聲漸漸遠去……
“爹爹,哪吒走了,此後一路,爹爹保重……”
所有的不舍都化作了這最後的一句呢喃,哪吒身上那點點光華這一刻徹底化作了一道通透的光芒,這光芒化作了兩部分。
而洛塵露出了這一生第一次慈祥的笑容,衝著哪吒揮了揮手。
那光芒一部分衝天而起,一部分飛向了帝丘!
這一刻,陳塘關最後一盞燈被點亮了。
也在這一刻,洛塵身旁李靖的執念低著頭!
他是執念,沒有眼淚,但是現在,他已經泣不成聲了。
“爹錯了,爹真的錯了!”執念回蕩著這淒厲帶著無限愧疚的聲音。
“你是我爹,我從來不會怪你。”冥冥之中,一道聲音響起。
也在這一刻,李靖抬頭,洛塵抬頭,夜空繁星點點,幹淨到了極致……
洛塵立在原地沉默不語。
哪吒隻是個孩子,他親近自己的父親,替自己的父親殺人也好,還是保護父親也好,這是子女的本性。
他還隻是個孩子,分不出對錯,或者說,如果為了自己的父親,即便是錯的,他也會去做!
李靖認錯了,也明白了。
所以他此後都在彌補,所以他的執念徘徊在鬼門關數萬年,隻為了等這一幕,隻為了看哪吒離開的這一幕。
曾經李靖為了陳塘關百姓,放棄了哪吒。
但哪吒死後,陳塘關再也沒有李靖這位將軍,隻有一位孩子的父親。
陳塘關百姓的生死,與這位父親再也沒有關係。
獵殺四海真龍,惹怒了龍王,那一戰李靖拚死一戰。
隻因為曾經龍王逼得哪吒削骨還父,削肉還母。
這位父親要天下龍族陪葬!
李靖不再是李靖,隻是一個孩子的父親!
李靖也明白了,原來哪吒離開的時候,是這樣的不舍,是這樣的難過,是這樣的對他依賴。
但哪怕是一個簡單的擁抱,他都沒有給到過哪吒。
他是哪吒,但他也隻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孩子。
“父與子,沒有誰對誰錯,沒有誰欠誰。”
“父與子隻有愛。”洛塵看著李靖歎息道。
“他沒有怪過你,所以也無從談原諒。”
“他還隻是個孩子,一個內心純粹的孩子。”洛塵這番話說完,李靖的執念這一刻也驀地抬起頭。
“懂了。”李靖抬起空洞的眸子,那裏流不出眼淚,但他這一刻如果有實體,一定已經淚流滿麵了。
隨著李靖的這一句懂了,四周的所有一切都漸漸化作了虛無。
沒有了別院,沒有了夜空,沒有了陳塘關。
這一切,仿佛是夢,但是又那樣真實。
龍虎山的人逐漸蘇醒,他們漸漸想起了自己誰。
神秀,太子長琴等人也紛紛出現了。
所有人都站在那橋的彼岸。
滿地的彼岸花開花合,染紅了大地。
“李某承情了。”那老者對著洛塵抱拳一拜。
隨著這一拜,橋的另外一端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空洞。
透過那空洞可以看到,外麵正是塌陷了的容地。
也在這個時候,在那岸的另外一端,一匹一匹戰馬奔騰而來,宛如千軍萬馬一般。
領頭的一個人一身漆黑的鎧甲,宛如地獄深處,輪回之中走出的蓋世魔將。
那氣息可怕至極,剛剛一出現,威壓就橫貫天宇,眾人腳下大地開始撕裂。
“陰軍來了?”神秀等人麵色一變。
“走吧。”洛塵看向了神秀等人。
“好好的活著,好好的修煉!”
這句話幾乎已經挑明了,如今他們這幾個人的命等於已經握在了洛塵手中,或者說被洛塵拿捏住了。
他們以後修煉的越強大,對於隨時可以收割他們的洛塵而言,就越好。
神秀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這一次,他的道心破碎了。
至少負琴生和神秀這兩具身體,道心在洛塵麵前徹底破碎了。
神秀誌向極高,野心也極大,否則也不會和天子合作了,就像在須彌山對大師兄說的那樣。
他跳脫出去過,看到了更加寬廣的世界,所以他內心比起太子長琴和神子允等人是真正驕傲的。
但如今,在洛塵麵前,他感受到了這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
而太子長琴和神子允等人這個時候臉色也極其難看。
因為洛塵握著他們,就牽製住了他們背後的各大勢力!
投鼠忌器,這世俗,已經真正的成了氣候,加上洛塵已經踏入了陽實,已經可以手握一方大權了。
這是一種從實力,勢力,還有內心上的壓迫。
這樣都除不掉洛塵,他們是真正的畏懼了。
“走吧。”李靖回過身,走向了衝過來的陰軍。
“李哪吒之父,李靖在此!”
“轟隆!”後方爆發出來了難以想象的大戰。
而洛塵則是帶著龍虎山所有人直奔出口而去。
後方地動山搖,洛塵等人也加速衝了出去。
隻是也就在洛塵衝出去的那一刻,大漠之地的獨步尊者驀地睜開了眸子,那眸子動射出可怕的光芒,讓大漠刹那間化作了一片岩漿海洋!
獨步尊者殺機湧動,帶起那片岩漿一步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