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端木凇雇車遇奸商 黑鐵托官道拔垂楊

次日天光大亮,一大早端木凇與鐵托兩人就向洛姨請辭,洛姨親自將兩人送出黑泥潭外,端木凇拱手道:“晚輩多謝前輩好意,前輩請留步吧。”

洛姨淡淡的看著端木凇,在日光下洛姨的皮膚好似被曬得透明了一般,洛姨點了點頭道:“兩位公子一路小心,我們有緣還會相見。”

端木凇與鐵托兩人拱手告辭,一路向洑水城方向走去,沒走多遠,隻聽得林中窸窸窣窣的有腳步聲響,鐵托衝著端木凇一擺手,壓低了身子,小聲道:“小心。”

端木凇全神貫注的盯著方才發出聲響的地方,沒一會兒隻見走出兩個人來,走在前麵的那人約莫四十歲年紀,身形消瘦,麵色冷峭,一雙眼睛好似鷹眼般淩厲,兩片薄唇輕抿,眼睛在林中不停地掃視,好似主人巡視自家庭院一般。

這人身後跟著的便是昨日在林中遇到的宣飛熊,宣飛熊常年在林中行走,老遠就看到了端木凇與鐵托,趕忙跑過來施禮道:“屬下宣飛熊參見教主。”

端木凇笑了笑走出了林子,雙手攙起宣飛熊道:“宣堂主不必多禮。”

宣飛熊身旁那個麵色冷峭的男子跪倒在地,抱拳拱手,用嘹亮的聲音道:“屬下宣飛鵟參見教主。”

端木凇微微一怔,轉頭問道:“宣堂主,此人是?”

宣飛熊垂手直立道:“稟教主,此乃屬下二哥,同屬青山鎮分堂。”

端木凇走上前也將宣飛鵟攙了起來道:“宣二堂主不必多禮。”

宣飛鵟道了聲謝便站起身來,垂手站在一旁,端木凇笑著問道:“兩位堂主到此處來有什麼事情麼?”

宣飛鵟剛要答話,宣飛熊手輕輕將他按住,笑著對端木凇道:“沒什麼事情,屬下昨日見過教主回去之後與二哥提起過此事,二哥十分仰慕教主,因此讓屬下帶他來見教主,屬下拗不過他便帶他來林中試試運氣,哪知當真在此遇見教主,實為我二哥之福。”

端木凇暗暗的皺了皺眉頭,每次這宣飛熊說話總是要帶些阿諛奉承在裏麵,讓端木凇聽得渾身上下好似有無數螞蟻在爬一樣的難受,端木凇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

宣飛熊拱手道:“教主日理萬機,屬下叨擾教主驚恐萬分,屬下恭送教主。”

宣飛熊說罷了話,隻見宣飛鵟在一旁輕輕的皺了皺眉,也拱手相送,宣飛鵟的表情變化雖然微小,但端木凇全都看在眼裏,端木凇向兩人拱了拱手便與鐵托一路向林外走去。

端木凇與鐵托兩人走了之後,宣飛熊這才輕輕的舒了口氣,宣飛鵟看了一眼宣飛熊道:“三弟,方才你為何……”

宣飛熊搖了搖頭,皺著眉頭道:“唉,一言難盡啊,再說這都是我的私事又何必將教主牽扯進來呢?”

宣飛鵟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宣飛熊轉身道:“快走吧,一會兒過了時辰,她可就未必會見我了。”

宣飛鵟與宣飛熊兄弟二人一前一後轉身鑽進了叢林當中。

端木凇與鐵托兩個人行了大半天的路程這才走出林子到了官道,今天的官道可與昨天不同了,官道上車如行雲馬如龍,來來往往的出了官府的車轎以外還有來往商人的馬車,各個鏢局的鏢車,達官貴人的轎子。

兩個人走了大半天的路程連口水都沒喝,雖然是練武之人卻也覺得有些累了,端木凇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道:“鐵托,要不咱倆雇輛馬車吧,這麼走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鐵托點了點頭,咽了口口水道:“俺早就累了,雇個馬車歇歇也好。”

官道兩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馬車,有拉貨的貨車,也有專門給有錢人坐的轎車,將轎子放大了些裝在馬車上,遮風擋雨又舒服,馬夫們有的給馬喂水喂草,有的聚在一起聊天,還有的幹脆躺在馬車上睡覺。

端木凇轉身問一位正躺著睡覺的馬夫道:“兄台,到洑水城南要多少銀兩?”

那馬夫在車上翻了個身,不情願的道:“紋銀一百兩。”

“什麼?”端木凇瞪著眼睛看著馬夫,紋銀一百兩足夠買這馬夫十輛馬車了。

馬夫砸吧砸吧嘴,懶洋洋的又道:“一百五十兩。”

鐵托幾步上前,手一伸將躺在車上的馬夫揪了起來,跟拎著三五歲大的孩子一般抓在半空,瞪著眼睛道:“一百五十兩?你當我們兩個外鄉人好欺負不成?”

那馬夫在半空中頓時醒了盹兒了,臉憋得通紅,雙手不斷的在比劃著,張大了嘴啊啊哦哦的也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端木凇看了鐵托一眼,正色道:“不可放肆。”

鐵托氣的鼻子吭哧吭哧喘粗氣,又拎了好一會兒,才憤憤不平的將手鬆開,馬夫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還不停的咳嗽。

端木凇上前好聲說道:“兄台,我們兩人是趕往洑水城南三裏莊探親戚的,路途遙遠走不動了,還請兄台給個方便。”

那馬夫狠狠地剮了端木凇一眼,一邊順著氣兒一邊道:“二百兩紋銀,不二價。”

“你……”端木凇心中也有些惱火。

“我怎麼了?”那馬夫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百兩是我送你們兩人去的價錢,多出來的一百兩一半是你們兩人擾人清夢賠給我的,一半是你這兄弟方才打傷我的醫藥費,你還有理了你?再惹我就三百兩,愛坐不坐。”

端木凇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不與他置氣,轉身道:“咱們走,再去找一駕馬車。”

兩人剛要走,那馬夫一步攔在端木凇身前道:“你們兩個不能走。”

“怎麼?”端木凇冷聲道。

“你們兩人方才問了我馬車的價錢,就得坐我的馬車,還有方才你兄弟冒犯了我,我覺得渾身上下哪兒都不舒服,得賠我一百兩醫藥費。”

端木凇還沒答話,鐵托在一旁是真惱了,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鐵托一聲暴喝,走到那馬夫的馬車旁邊,喝道:“讓俺賠?俺賠你奶奶個攥兒!”

說罷了話鐵托雙手扶住車轅,兩臂一較力,嘎吱吱的木頭聲響,鐵托連車帶馬一起舉了起來,奔著那馬夫就砸。

馬夫哪見過這個架勢?連車帶馬得有四五百斤重,奔著自己就飛過來了,馬夫嚇得腿都軟了,噗通一聲坐在地上,連著打了十幾個滾兒。

隻聽得啪嚓一聲響,那馬稀溜溜一聲慘叫,馬車摔了個七零八落,這下遍地都是馬車了,那馬躺在地上七竅流血,身子一動不動。

端木凇也沒製止鐵托,站在一旁冷眼相觀,馬夫先是愣了愣,隨即坐在地上哭嚎了起來:“沒天理啦,光天化日要殺人啦,你們兩個砸了我的飯碗還想要殺了我,可憐我那臥病在床的老母親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啊,我跟你們兩個拚啦,我不活啦!”

每一會兒就有一大幫人圍在這三人周圍,對這三人指指點點,鐵托瞪著一雙虎目邁步走到馬夫跟前,厲聲道:“好,你要跟俺拚命俺答應你,你不想活了俺也成全你,說罷,你想怎麼死?跟這馬一樣活活摔死還是俺給你撕吧嘍。”

那馬夫坐在地上嚇得不敢再搭話,隻是一個勁兒的哭喊,端木凇搖了搖頭道:“鐵托,夠了。”

鐵托瞪了馬夫一眼道:“你以後給俺小心點,別再讓俺遇著你,不然……不然……”

鐵托一回頭瞥見了一棵老楊樹,鐵托幾步邁過去,雙手抱著老楊樹,腰眼一使勁,“呀啊”一聲大叫,將那株老楊樹連根拔起,鐵托抱著楊樹原地轉了兩圈,一撒手,啪嚓一聲響,楊樹正好摔在馬夫麵前。

“不然俺就讓你跟這棵楊樹一樣下場!”

馬夫坐在地上嚇得臉色發青,直勾勾的看著鐵托,別說哭喊了,現在就連喘氣兒都不敢大聲喘。

“哈哈哈,壯士好功夫!”

一道聲音從圍觀的人群中傳來,端木凇聞聲回頭,隻見人群中走出一夥兒人來,為首的一人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年紀,頭發盤在腦後,穿著一件兒黑綢子的外衣,左手揉著兩個大鐵球,腰間纏著一巴掌寬的板兒帶,別著一根馬鞭,黑色燈籠褲,腳踩靸鞋。

端木凇凝神望著這人,這人大手一揮,周圍頓時鴉雀無聲,隻聽他朗聲道:“我方才都看到了,是李老三宰客在先,與這位公子無關。”

這人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李老三道:“今天開始這官道上沒你這號兒人也沒這碗飯了,來人,把他腿打斷了送回去。”

李老三一聽這話抱著這人的大腿,這會是真的痛哭流涕了,哭嚎著:“五爺,小的知道錯了五爺,您老大人有大量放了小人一馬吧。”

五爺皺了皺眉,擺了擺手,從身後走出兩人來拽著李老三就往外扯,李老三抓著五爺的腿就是不撒手,那兩人從腰間掏出兩根鐵棍來奔著李老三的胳膊就要打。

端木凇皺眉喝道:“且慢,兄台請先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