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凇聞聲轉過頭來,隻見寒江釣叟手中拿著釣竿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身旁一人花白的頭發,頜下一副短灰髯,身長九尺,雙目有神,腰裏別著一對短把銅錘。
“風前輩,童前輩,晚輩端木凇有禮了。”端木凇站起身來躬身施禮。
寒江釣叟微微一愣,道:“免了免了。”
鬼匠老童上下打量了端木凇一眼,把手往端木凇麵前一伸,道:“拿來。”
端木凇微微一愣,寒江釣叟笑嘻嘻的道:“那日小老兒回到山上,把你這劍跟老童說了,老童茶不思飯不想的要看看你這劍,還神神叨叨的說些聽不懂的話,今日你來了,把這劍給老童看上一看,如何?”
端木凇點了點頭,從腰間解下自己的長劍來,雙手送到老童麵前道:“童前輩,請。”
老童伸手接過長劍來,放在麵前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敲打了幾下,嘴裏不知在小聲嘟囔些什麼,好像是在跟這劍說話一般。
“老風”魯破陣一揮手“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位故人認識認識。”
風不平笑嘻嘻的道:“哈哈,好啊,小娃娃,你也來啦?”
百裏行起身道:“前輩。”
風不平拍了拍他肩膀,道:“坐下坐下,你們這有酒有肉的,看來關係還真不一般,平常老魯可舍不得花這麼大價錢。”
魯破陣哼了一聲道:“你懂什麼,老童,別看那劍了,快來坐下。”
老童仿佛沒有聽見魯破陣說話一般,手中還在拿著那把長劍觀瞧,風不平笑道:“這老童又瘋了。”
風不平又衝著端木凇道:“小娃娃,看來你這把長劍倒還真有點來曆,不然老童怎麼能看那麼長時間。”
端木凇微微一笑,也沒說什麼,坐下來繼續喝酒。
“娃娃!”眾人中吃喝之間,老童突然喊道:“這柄長劍你賣於我,如何?”
端木凇微微一愣,趕忙站起身來道:“不可不可,這柄長劍乃是師父所賜,焉有買賣之禮?”
老童手裏緊緊的攥著長劍,幾步走到端木凇跟前道:“娃娃,但凡你能開出條件來,我一概不回絕,你將這長劍賣於我如何?”
端木凇臉色往下一沉道:“前輩,便是金山銀山,仙家法器,晚輩這柄長劍,也是不賣。”
魯破陣臉色也不太好看,坐在桌前端著冰酒杯道:“老童,你一大把年紀了,還跟晚輩後生搶東西,也不怕人笑話,再說這長劍就算是給了你,這冰天雪地的,要它作甚?”
老童把長劍往腰間一別,道:“娃娃,你若是不賣,可就別怪我用搶的了。”
“你……”端木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風不平端著酒杯輕輕一笑道:“童長天,你好大的本事啊,小老兒說要讓這娃娃拿著長劍來求我收下,你卻來搶這娃娃的長劍?娃娃,你自上前去拿回長劍,小老兒看哪個敢動手。”
端木凇點了點頭,幾步走到童長天麵前,躬身施禮道:“前輩,請歸還晚輩長劍。”
童長天重重的哼了一聲,風不平蹭的一下從冰磚上跳了起來道:“童長天,你當真不還這長劍?”
童長天瞥了風不平一眼,道:“此等神兵放在這娃娃手中隻會埋沒其名,我還了這長劍猶如親手融了這長劍一般。”
風不平微微一笑,手中釣魚竿一晃,魚線帶著魚鉤奔著童長天麵門勾來,童長天冷哼了一聲,側身躲過魚鉤,雙掌一翻,亮出匠神錘來,舉錘就奔風不平打來。
百裏行在一旁看的心中暗暗著急,看了看魯破陣道:“魯破陣,這……”
魯破陣也覺得自己麵上無光,心道今日連這小子朋友的兵器都護不下來,自己以後還有什麼臉麵再在江湖上行走?
想到這,魯破陣從腰間抽出自己的那一對菜刀來,幾步走到風不平跟童長天中間,舉刀往中間一格,道:“老童,給我老魯個麵子,這長劍你還給端木小友。”
童長天哼了一聲道:“別說是你老魯,今天就是玉皇大帝的麵子也不給。”
魯破陣怒火中燒,舉刀就往童長天腦袋上劈,童長天舉錘招架,當啷啷一聲響,童長天與魯破陣兩人各自退了三步,童長天還沒站穩腳步,風不平的魚鉤又打了過來,童長天舉錘招架,大吼一聲,奔著兩人又殺了過來。
冷天逸在一旁端著酒杯飲了一口酒,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聲音震得四周冰壁都發出“哢哢”的生硬。
打在一起的三人都微微一愣,童長天看著冷天逸道:“老冷,你笑什麼?莫非你也要來試試我這匠神錘不成?”
冷天逸在一旁笑得眼淚直流,過了良久才擦著眼淚道:“童前輩的匠神錘冠絕武林,魯前輩的陰陽菜刀天下無雙,風前輩的鐵釣竿神鬼莫測,哈哈哈,佩服佩服啊。”
童長天冷眼看著冷天逸,雙手倒提著匠神錘,小心翼翼的提防著風不平與魯破陣。
風不平把鐵釣竿往肩膀上一抗,笑嘻嘻的道:“嘿嘿,過獎過獎,小老兒的鐵釣竿哪有那麼厲害。”
魯破陣拿著自己的陰陽菜刀看著冷天逸道:“老冷,你什麼意思?”
冷天逸側著臉,斜著眼睛看著三人,手中端著冰酒杯,撇著嘴角道:“什麼意思?誇你們啊,三個人加起來兩百多歲了,在這冰天雪地的山上,為了晚輩後生的一把兵器打的不可開交,厲害啊厲害,不愧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哼哼,大人物啊。”
說罷了,冷天逸一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魯破陣在一旁聽冷天逸說完了,隻覺得臉上有點發燙,低聲道:“還不是老童,上來就搶這小友的兵器,臭小子在這,我怎麼能讓他朋友的兵器無端端讓人搶了。”
風不平也嘟著嘴道:“就是就是,不是老童動手,小老兒才不動手,小老兒怎麼能搶晚輩後生的兵器呢?”
童長天看了看端木凇,對著冷天逸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冷天逸微微一笑道:“你又怎麼知道端木凇懷璧就是有罪呢?咱們這把年紀,被困在這個地方,就算這柄長劍真的是神兵利器,你老童拿了又有什麼用?能從這山上下去不成?”
“這……”童長天站在那裏一時語塞。
冷天逸依舊冷冰冰的道:“不如你把這長劍還予端木凇,至少他還能下得山去,是否有罪,自有江湖評定,你我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要這些作甚?”
童長天看了看端木凇,又看了看腰間的長劍,對端木凇道:“小友,你將這長劍借給我,讓我研究幾天,可好?你若要下得山去,我定將長劍歸還與你。”
端木凇聽完這話,才覺得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笑著道:“前輩隻管拿去研究便是。”
童長天笑道:“哈哈,小友爽快。”
說完了,童長天抱著長劍就往一個山洞裏麵跑。
“哎,老童,吃飽了再去啊,沒人搶你的!”風不平在身後一邊笑一邊喊童長天。
“嗨,由他去吧。”魯破陣回到桌前坐了下來道“二十幾年了就這個脾氣,什麼刀槍看的比命還重。”
眾人微微一笑,圍著冰桌再坐了下來,剛飲了兩杯酒,隻見步子明肋下夾了兩個人跑了上來,剛上來就喊道:“老冷,來給這人看看傷勢。”
冷天逸酒喝到一半,一個縱身到了步子明麵前,步子明將肋下兩人放在地上,端木凇仔細看了看,赫然正是程苧跟鐵托兩人。
“苧兒,鐵托,你們沒事吧?”
程苧臉色有點發白,看著端木凇微微笑道:“我沒事,多虧師父來救我們。”
再看鐵托麵色蒼白,嘴唇發紫,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冷天逸伸手給鐵托把了把脈,又掀開鐵托的衣衫看了看傷勢,道:“都是外傷,沒什麼大事,用點金瘡藥敷幾天就好了。”
端木凇長長的舒了口氣,對著冷天逸彎腰施禮道:“勞煩您了。”
冷天逸擺了擺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青花小瓶來,在鐵托的傷處點了幾下,撒了一些褐色的粉末,道:“不出十五日便好,隻是這期間莫要讓他動怒,一旦動怒,傷口迸裂,後果就嚴重了。”
端木凇點了點頭,跟百裏行兩人一起講鐵托抬進了山洞之中,端木凇剛進山洞,就聽見山洞裏麵,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端木凇將鐵托在地上放好,順著聲音走了進來。
沒走幾步,就看見童長天半裸著上身,把衣服係在腰間,眼前一個大石台,手裏拿著匠神錘正在反複的捶打端木凇的長劍。
端木凇站在原地微微一愣,道:“前輩,你這是作甚?”
童長天回頭看了看端木凇,一抹頭上的汗珠,道:“將這劍融了,才不失了這劍的名聲。”
端木凇看著反反複複捶打在長劍上迸出的火花道:“前輩,你這是何意?”
童長天微微一笑道:“你真當這劍是神兵利器不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