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鎮郊,蟬蟲鳴叫不停,古鬆垂柳隨著幾率珍貴的晚風輕輕晃動,月光靜靜的鋪滿世間的萬物,仿佛一隻輕柔的手在慢慢的撫摸著躁動的生靈。
三匹馬一前兩後的疾馳在小路上,借著月光隱約能看到三匹馬身後有一道道薄霧,白色的薄霧好像是馬蹄踏碎月光而化成的齏粉。
“大哥…大哥…”左後方的一人伸手招呼跑在前麵的人“大哥,歇一會吧,跑了小半宿了。”
前麵這人回身瞪了他一眼:“老二和老四生死未卜,今夜再歇,怕是明天都趕不到青岩鎮。”
這人一帶馬,留下一道飛塵揚長而去,後麵喊他那人撇了撇嘴,隻得催馬追趕。
三人正是謝天雲、謝天飛與江堯,天剛一擦黑,三人就騎著馬出了城,可是天剛擦黑路上行人不少,三人不敢縱馬疾馳,隻能喬裝打扮一下,裝作遊客信馬由韁,等到天黑了,路上行人少了,三人這才打馬揚鞭,順著小路奔著青岩鎮一路狂奔。
“籲”謝天雲一帶馬,在路口停住了。
謝天飛縱馬上前,一個勁兒喘,他可沒有他那個那麼深厚的內力,一口氣跑出這麼遠來,謝天飛早就想喘了,這一停下,真氣一瀉,謝天飛趴在馬背上就說不出話來了。
謝天雲回頭看了看自己兄弟,暗自搖了搖頭,自己這兄弟除了不肯下苦功夫,哪裏都好,人也聰明,可偏偏學了一身輕功,自己家大業大的也不用當飛賊,學輕功有什麼用,唉…
“謝兄弟”江堯上前一帶馬說話了“前麵小路煙霧彌漫,怕是內藏埋伏。”
謝天雲心裏暗挑大指,看看江兄弟麵不紅,氣不喘,說話中氣十足,在看看自己兄弟,趴在馬鞍子上都快掉下來了,呼哧呼哧喘的跟死狗一樣。
“嗯,江兄所言極是”謝天雲捋了捋胡須“還是小心為上,咱們從林子裏繞過這城隍廟如何?”
“不妥不妥,甚是不妥”謝天飛從馬鞍上一下坐起來了,這繞樹林平白無故又加了幾十裏路程,到了別說到青岩鎮,就是在路上也得活活跑死。
“哦?有何不妥?”謝天雲側過頭來,拈著胡須笑眯眯的看著謝天飛。
謝天飛眼珠轉了轉,道:“大哥,二哥跟四弟還在青岩鎮等著我們,若是再多繞這幾十裏路程,豈不耽誤回去的時間?萬一再有什麼不測…”
謝天雲擺擺手,道:“莫要再說了,隻要安全,多跑幾十裏路又如何?我意已決。”
說完了謝天雲一帶馬衝進樹林,江堯緊隨其後,謝天飛苦叫了一聲也跟著跑入樹林。
三人進樹林還沒跑幾丈,就聽著轟隆一聲,謝天雲眼前一黑,大叫一聲不好,一蹬馬來了個燕縱術就往上竄,竄了還沒有兩尺高,江堯連人帶馬呼啦一下正砸在謝天雲頭上,緊接著謝天飛也栽了下來,兩匹馬兩個人壓著謝天雲,嘭的一聲就進了底了。
謝天飛最後一個掉進陷坑裏,眼前一黑他也喊了一聲不好,手往旁邊一搭就要往坑口鑽,端木凇挖的這個坑裏麵連底帶邊,密密麻麻的全是帶倒鉤的竹簽子,謝天飛不抓還好,這一抓,噗的一聲就給謝天飛的手紮漏了,謝天飛哎喲倆字還沒出口,就聽見腦袋上有東西刮動風聲砸了下來。
謝天飛一抬頭,心裏叫苦,一眼就認出這是程苧的烏雲錘來了,腦子裏一閃當日在謝府的程苧,謝天飛哪裏還管手上的疼?手裏一使勁抓著紮在手裏的竹簽子,一提氣,從坑裏連滾帶爬的滾了上來。
坑裏噗噗兩聲響,謝天飛眼淚都快出來了,這來搬個救兵,剛見著人就給弄死了,謝天飛眼前一黑,從坑裏又出來一人,定睛觀瞧,正是江堯。
這江堯掉進陷坑以後,雙手抓著謝天飛的馬擋住了程苧的錘,背後有謝天雲一人倆馬在下麵墊著,程苧兩錘砸過,江堯安然無恙,一翻身上來了。
謝天飛連忙跑到坑邊去看自己大哥謝天雲,謝天飛趴在坑邊上一看,差點沒吐了,一匹馬腸穿肚爛的掛在旁邊的竹簽上,一匹馬壓在謝天雲身上,謝天飛也看不清謝天雲什麼樣,反正這坑裏連血帶內髒汙了哇啦的一大堆。
“是誰!!”謝天飛覺得自己全身都像著火了一樣,雖然大哥經常對自己冷嘲熱諷,但這幾十年生死弟兄的感情勝於一切,親生大哥慘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做夢都想不到有這種事,謝天飛隻覺得一口氣在胸口憋的難受,渾身發熱,雙眼充血,眼前發黑。
江堯走到謝天飛身後,手掌頂住謝天飛後背,一股真氣順著謝天飛神道穴緩緩灌入,謝天飛一口濁氣吐出,這才感覺舒服了些。
“喂,你們兩個還不跑麼?這可跑不了啦!”程苧手裏倒提烏雲錘,倚著樹幹,居高看著兩人,嘴角還掛著一絲狡黠的笑意。
謝天飛一看程苧火就不打一處來,指著程苧破口大罵:“小賤貨!我今日非將你碎屍萬段不可!”
謝天飛雙腳一蹬,打懷裏拽出一對峨嵋刺來,這對峨嵋刺得比尋常峨嵋刺長三四寸,奔著程苧雙眼就紮,程苧一閃身,謝天飛輕功哪裏是程苧的對手?程苧三跳兩跳帶著謝天飛就走了。
“兄台,可是擔心謝天飛?”江堯猛然覺得身背後有人說話,一股涼氣從腳後跟一直冷到後腦勺,江堯不愧是老江湖,縱身向前一躍,躍出一丈多遠,這才回身觀看。
江堯一回身正看見一個少年,眼前少年這個醜啊就別提了,從臉到鞋都黑乎乎的,手裏全是泥,抓著一把劍倒是好劍,江堯一拱手:“少俠請了,不知少俠有何貴幹?”
來人就是端木凇,連刨坑帶埋狼糞加插簽子,弄的身上連土帶泥的都看不出人模樣來了,端木凇咧嘴一笑,也是一拱手:“江前輩請了,小可風雪山莊端木凇。”
江堯一退身,右手握拳藏於身後,左手在丹田前虛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端木凇,這幾天耳朵裏麵都讓謝家倆兄弟灌滿了,這端木凇如何如何厲害,今日一見怎麼能不多注意。
“江兄乃忠義之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弟也不多說了”端木凇倉啷啷拽出長劍施了一禮“請”
江堯也不客氣,抽出插在腰間的大煙袋來,也施了一禮。
端木凇右腳點地,縱身向江堯撲了過來,右手劍一個絞字訣,奔著江堯心口就插了過來,江堯一撤步,煙袋往外一崩,端木凇不等招式用老,落地來了個犀牛望月,奔著江堯下頜挑了上去。
江堯閃身躲過,回身拿煙袋打端木凇腿上的上康穴,端木凇撤腿挺劍,江堯大煙袋往端木凇劍上一磕,用個巧勁鎖住了端木凇的長劍,端木凇進江堯退,端木凇退江堯進,端木凇接連換了三套劍法,江堯的煙袋鍋好像一片柳葉一般,任憑端木凇的長劍再怎麼鋒利,江堯順勢導力,怎麼都削不著自己。
端木凇一點也不急,三套劍法拿著江堯練招,表麵上看起來心急如焚,實際上端木凇輕鬆得很,鐵托那麵自己這就算打完了也幫不上忙,程苧這麵自己更不擔心,莫說一個謝天飛,就是十個謝天飛也不一定是程苧的對手,因此端木凇一套練完了再來一套,打的收放自如,招式也越來越成熟。
江堯一開始還小心翼翼的跟端木凇打,打了又半盞差時間江堯看端木凇雖然臉上著急,可是手上一點不亂,還有一招自己已經看端木凇用了三遍了,這小子拿我喂招呢!江堯這才反應過來,心裏暗罵端木凇,好小子,真當我老虎不發威就是隻病貓啊。
江堯招式一變,煙袋鍋衝著端木凇的麵門就打來了,也看不著端木凇這一劍正往自己心口遞了,江湖人可殺不可辱,江堯跟晚輩動手,居然讓晚輩拿著練招,這口氣江堯怎麼能咽得下去?別說這一劍奔著心口來,就是奔著腦門去,江堯也不管了。
端木凇哪能跟江堯換命?莫說這不是生死仇敵,就算是生死仇敵端木凇也不能用這同歸於盡的打法。
端木凇連忙回劍招架江堯的煙袋,這一招架,先手就讓江堯給搶了去了,江堯一杆烏木煙袋施展開了,刁鑽詭異,又霸道非常,每每出其不意點向端木凇意想不到的穴道,端木凇多次想用劍去削江堯的煙袋,還沒等劍伸出去,江堯的煙鍋就奔著端木凇手上的穴道來了。
這下端木凇可是真著急了,腦袋上都見了汗了,一個汗珠下來就在他那泥臉上劃出一道白條來,半盞差的功夫端木凇臉上跟長紋西瓜似的,打到酣處,江堯陡然一收式,緊接著欺身而進,拿著煙袋一抖手,一變十,十變百,江堯連煙袋帶手好似化作了百十隻,內力催動下刮著風聲,端木凇隻覺得看的頭暈目眩。
江堯抬手就奔端木凇頭頂百會穴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