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路歡歌

殘月道:“待把你的傷完全治好了,毒也全解了,咱們兩趕著駱駝走南闖北,做對江湖兒女倒也快活”。

寒江雪道:“你不做你的梅花密探和千牛備了?”。

殘月笑道:“隻要有你在,我做什麼都好,隻是我知道你不喜歡那樣被拘束的日子”。

寒江雪道:“既然我沒死成,有生之年,恐怕還有幾件事情要了結”。

殘月道:“哥哥是說蕊姐姐還是俏梅?”。

寒江雪沉默,良久歎道:“不止,倘若她們有了自己的歸宿,便也罷了。隻是那義父義母的血仇,此生不死,怎能放得下。還有我的身世,黃潛大哥曾說我的生母尚在人間,十有八九便是中原武林的那位神秘‘住色神尼’,我一定要去探查個究竟。待這些事情完了,你若是喜歡走南闖北的江湖生涯,我們便一起”。

殘月轉身,依偎在寒江雪的肩膀上,笑道:“你不做你的金刀駙馬了?還有那金發碧眼的美人‘碧眼狐狸’,她對你仍然一往情深,當日在那巨石上,我便看得出來”。

寒江雪道:“你說的是傲雪吧,我和她,今生再也無緣。命運弄人,我陰差陽錯和她們兩姊妹有了糾葛,卻害死了眉兒,心中一輩子的愧疚,那東西突厥的人都恨我入骨,她的阿塔亦殺我而後快,此生隻怕不見更好”。

殘月聽得此言,頓時心裏的小九九便翹了起來,遂笑道:“你和俏梅姐姐和蕊姐姐也從此不要見了才好呢,見了蕊姐姐,恐怕她要殺你,你手臂上的傷想必就是她弄的吧!其實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至於俏梅姐姐,她如今有了歸宿,那烏孫國的王子年紀雖小,但心大著呢,死心要娶個大老婆,倘若你兩見了,反到無趣”。

寒江雪知道殘月心裏究竟想的是什麼,一時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便道:“好妹妹,你還小,將來的路還很長,不知會遇到什麼人什麼事,凡事你不必太心急,也不必太早下結論”。

殘月聽得此言,便著急起來,跳將起來道:“我今年十九了,哪裏還小,你必定是忘不了她們,心裏還想著她們,卻說這樣荒唐的理由。你若是想去找她們,便去好了,我殘月一個人,無父無母,反正淒苦慣了”。

殘月說著便流下淚來,寒江雪連忙起來把她摟在懷裏安慰,心想自己也太急躁了些,這會子便和她說這些,難免令她傷心,倘若她一氣之下,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倒是不好。將來的事情,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將來她遇到了對眼的人,她便會明白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寒江雪便拉著殘月一起,把駱駝上的簡易帳篷拿下來搭好,又撿了些幹草木,燃起一堆篝火,便拿出羊皮氈子和一條毛毯子來給殘月,催促殘月進帳篷裏睡覺。

殘月卻紅著臉道:“我一個人害怕”。

寒江雪笑道:“你這小羅刹,竟也會害怕,說了誰信。明天還要趕路,趁早睡了去,我在外麵守著,有事叫我便罷”。

殘月無奈,隻得進去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卻又抱著氈子和毛毯出來道:“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踏實。你不進去,索性咱們兩便就著這篝火,把氈子鋪上,說一夜話兒”。

寒江雪見殘月如此,隻得苦笑道:“你還是這般牛性,小強牛一頭呢”。

殘月笑著,便把氈子鋪在篝火邊,又拉過寒江雪來坐下,把毛毯搭在兩人腳上,撲在寒江雪的懷裏道:“江雪哥哥,要是你沒這麼多事未了,咱們從此便在這邊塞上流浪,那該多好”。

寒江雪道:“也許會有那麼一天的,但世事總是出人意料,我曾經答應眉兒,要帶她一起去看江南的風花雪月,卻不料……”。

寒江雪想起阿史那眉兒,頓時又惆悵心酸起來。

殘月道:“好哥哥,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像懷念她一樣,時時想起我來”。

寒江雪便捂住殘月的嘴道:“別說這樣喪氣不吉利的話,隻要我在,便是拚了命,也要保你周全,除非我死了”。

殘月便道:“你若死了,我也絕不獨活”。

寒江雪道:“你越發胡說了。即使我寒江雪不幸死了,你也要堅強的活下去。人隻有活著,一切才有可能。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

殘月心滿意足的笑道:“我知道江雪哥哥是疼我的呢”。

寒江雪道:“我如今在這世上,隻有你這麼一個不離不棄的好妹妹,不疼你疼誰去!隻是你的性子太過急躁了些,今後可要改改,不然,我整天為你心焦,你惹出禍事來,哥哥還得給你擦屁股”。

殘月一聽給自己擦屁股的話,頓時紅了臉,羞得無地自容,便把頭撲在寒江雪的懷裏,一陣嘿嘿笑個不止。

寒江雪頓時反應過來,知道自己把話說得粗俗造次了,便也紅了臉。頓時兩人便都沉默不語,隻相依偎著。

寒江雪抬頭看著天空,見星鬥已經滿天,星河縹緲,陣陣涼風似從天河吹來,此刻自己和殘月在這天幕之下,是如此的渺小,頓時心裏豁然如釋重負,便把從前的負累都放下了。

突然,一顆流星從東方滑落,寒江雪便急忙叫殘月快看。

殘月抬頭,見那流星在滿天的星鬥間劃出一道弧線,墜向西邊的那頭去了,便急忙翻身起來,合十默默許願。

寒江雪看著殘月虔誠的樣子,笑道:“你許了什麼心願?這樣虔誠”。

殘月笑道:“不告訴你,若說出來,便不靈了”。

寒江雪笑道:“將來你的許願要是實現了,我們便再來這裏,一樣的騎著駱駝,草地上搭起帳篷,帳篷外燃起篝火,一樣的這般仰望星空,我也來許下個心願”。

殘月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寒江雪道:“絕不反悔”。

殘月便來和寒江雪拉鉤,嘴裏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寒江雪見殘月還是這般孩子氣,不禁笑了,撫摸著殘月的長發,殘月便索性枕著寒江雪的腿躺平下來,仰著臉和寒江雪說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有說不完的話語。不知不覺,已經是半夜三更,殘月也漸漸睡去。寒江雪便把毛毯拉來,嚴嚴實實的把殘月蓋好,自己也杵著頭打盹起來。

這漫天星鬥的草原之上,夜幕低垂,隻有蟋蟀和夏蟲的鳴叫聲時時傳來。兩人麵前的篝火也漸漸熄滅,一彎勾月西沉,微涼的夜風把炭火吹得通紅。寒江雪摟著殘月,漸漸彎下了腰,竟撲在殘月身上睡去。

多麼美好的夜晚,三匹駱駝也不肯發出聲響,緊緊的相依偎著,隻有那天際的月亮旁邊,起了陣陣烏雲,像是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次日天光大亮,寒江雪醒來,發覺自己早已經撲在殘月身上,那殘月卻也枕著自己的大腿還在酣睡,嘴角露著淺淺的微笑。

寒江雪伸了個懶腰,竟尚自一陣哈欠連天,隻因昨晚睡得太遲之故。抬頭見東邊一輪紅日即將升起,霞光萬丈,便輕輕推了推殘月,想叫她起來看草原上的日出。

殘月囈語了一聲道:“好哥哥,別丟下我”。

寒江雪聽得此言,卻見她仍然緊閉雙眼,兩隻手卻把寒江雪的大腿緊緊抱著,便不禁笑道:“還作夢呢,這會子太陽都照屁股了”。

寒江雪擔心在進入沙漠前追趕不上阿瓦古麗他們,便隻得輕輕捏住殘月的鼻子喚道:“小懶豬,快起來了,太陽都照你屁股了”。

殘月隻是翻了下身,便又沉沉睡去。

寒江雪苦笑,便隻得把殘月的鼻子緊緊捏住,殘月喘不過氣,頓時便醒了過來。

寒江雪大笑道:“好一頭小懶豬,不把你豬鼻子捏住,你還睡到太陽下山不成”。

殘月起來揉揉眼睛,見晨光萬丈,有些刺眼,便撲在寒江雪的懷裏撒嬌道:“好哥哥,讓人家再睡會兒嘛,從來沒有這般睡得安穩過”。

寒江雪笑道:“咱們再不走,恐怕在進沙漠前追趕不上他們,那沙漠裏可不是戲耍處,稍不留神,便會迷路。沒有阿瓦古麗和阿裏巴巴的商隊,我們走不出塔裏幹沙漠,到不了樓蘭,便也不能及早到長安的梨花庵”。

殘月聽得此言,便隻得從寒江雪的懷抱裏出來道:“那阿瓦古麗看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不和她一起走才好呢”。

寒江雪笑道:“她若是吃人的妖精,便有你這降妖的天師在,可見老天爺對我不薄,一物降著一物呢”。

殘月道:“我可是為了你,才願意和她們一起走的”。

寒江雪笑道:“好好好,哥哥領你的情。到了樓蘭,咱們好好逛逛,聽說樓蘭的奇風異俗,好玩著呢”。

殘月聽說,頓時便也來了精神,便起身去駱駝那邊把水袋裏的水放了些出來,胡亂洗了把臉,便來和寒江雪一起收拾帳篷。

寒江雪道:“昨夜咱們竟在外麵睡著了,這季節恐有露水,你小孩子家恐生病呢,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殘月道:“我都多大了,求你別當我小孩子了,也別這樣叫我。還有,從今以後,你在哪裏我便在哪裏,你睡地上,我便隨你睡地上,一刻鍾也別想丟下我”。

寒江雪隻得苦笑。兩人把帳篷收拾好,裝進駱駝貨箱內,解下韁繩,騎上駱駝,便一前一後的朝著那西邊而去。

早晨的陽光格外溫暖,晨鳥在藍天上飛翔,駝鈴叮叮當當,寒江雪笑道:“咱們快駝加鞭,也許在進入沙漠前能追上她呢”。

寒江雪一抖韁繩,一揚鞭子,便騎著一匹,身後還拴著一匹,兩匹駱駝邁開步子向遠方奔去。身後甩出一連串急促的駝鈴聲。

殘月卻騎在後麵的駱駝上吃些東西,算是一日的早點,見寒江雪突然揚鞭疾馳而去,便丟了手中的幹糧,急忙揚鞭追了上去,口中叫著:“江雪哥哥,等等我,你說話不算數,你這個大騙子”。

兩人在草原上追逐,越往前走,腳下的草地越發稀疏,野花也消失了,漸漸露出些黃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