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匕首不甚鋒利,隻刺破了些皮肉。俏梅把匕首輕輕拔出丟在地上,急忙撕下一塊自己的衣裙來給那爾丹包紮傷口。
那爾丹看著俏梅著急的樣子,碧綠的眼裏泛起了笑意,盯著俏梅含笑看個不住,見俏梅那大紅的抹胸從胸領裏露出些許,便咂嘴作舌,神情古怪。
俏梅見狀,臉上頓時便又有些怒色,便輕輕搧了那爾丹一耳光,嗔道:“你作死呢”。
那爾丹急忙低下頭來笑道:“姐姐真是仙女下凡呢,每一寸地方都這般迷人”。
俏梅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便有些得意,卻又故意怒道:“你再敢無禮,我騸了你這小賊,叫你作一世太監”。
俏梅說著站了起來,那爾丹笑道:“多謝姐姐,沒騸了我這小賊,否則將來八抬大轎把你抬了來,咱們兩如何洞房!”。
俏梅聽得此言,紅了臉,便待發作。那爾丹卻連忙作揖求饒道:“好姐姐,再不說了,咱們索性規規矩矩坐著說會兒話罷”。
俏梅忍住,便一言不發。
那爾丹拉著俏梅的手,讓她坐在一張椅子上,便轉身去壁閣裏尋東西。
俏梅尚自有些驚魂未定,臉上的紅暈還未消退,想起剛才那床上的一幕,竟心跳如雷起來。
那爾丹須叟回來,手裏攥著一件小東西,笑著過來道:“好姐姐,你猜我給你拿什麼寶貝來”。
俏梅冷冷道:“誰知道你手裏拿的是什麼?我又不是能未卜先知的神仙”。
那爾丹笑道:“姐姐不是神仙,卻是仙女。這件東西,我一直當作寶貝一般收藏著,從舍不得給別人看,每次獨自看它的時候,都能在夢裏見到姐姐呢。我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再次見到仙女姐姐,也許是我的誠心感動了上蒼吧,仙女姐姐竟真的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俏梅被那爾丹一番甜言蜜語說得有些迷糊,心裏想著,他口中的仙女姐姐莫非是自己不成,卻不知他手裏拿著的是什麼妙物兒,說得如此奇珍異寶。看這少年,雖有些王室公子的通病,但人心不壞,對自己也是真誠的,並不像是說謊,隻是孩子氣了一些。如今自己雖然記掛著寒江雪,但此刻他生死未卜不說,就算將來尋到了他,恐怕和他也不會有結果,秦蕊那一關便過不了,連玉公主也明三白四的告訴過自己,此生恐怕和寒江雪有緣無分。
俏梅想著這些心事,一時發呆,那爾丹便突然低下頭來親了俏梅一口。
俏梅驚醒,柳眉一挑,那爾丹卻連忙賠笑道:“仙女姐姐,你且看”。
那爾丹把手伸到俏梅眼前打開,隻見他手中拿著一個精巧的碧綠玲瓏琺琅琉璃小瓶,瓶口上纏著金絲,瓶身鏤刻著一支含苞欲放的梅花和低飛的燕子,旁邊刻著一行極細小的漆金漢字,卻是“梅俏寒春”四字。
俏梅頓時又驚又喜,眼裏竟莫名的泛起淚光來,拿起瓶子仔看,良久才含著淚道:“你是如何得的,它怎會在你手中!”。
那爾丹笑道:“姐姐想必是忘了。十年前我從進貢大唐的使團裏偷跑出來,在長安城大慈恩寺遊玩,撞見一個比我大些的女孩,見她手裏拿著個泥娃娃甚是可愛,便央求她給我玩會兒,她不肯,我便用我的小金刀和他換,她還是不肯,我便急了,上去搶那泥娃娃,誰想到那女孩兒竟三兩下便把我打倒,把我踩在腳下。我大怒,便罵她道‘將來我把你娶了去作媳婦,整天把你壓在身下,叫你永不得翻身’。這女孩大怒,便一腳踢在我的臉上,把我踢暈,又折來竹條,把我翻過身來,退了褲子狠狠抽打,直把我屁股打得稀爛,哭成個淚人。後來姐姐奔了來止住,算是救了我的小命,又拿出一瓶藥膏來給我的屁股敷上,立馬感覺涼涼的,便好了很多,我也不再哭鬧。姐姐怒斥了那女孩,我掙紮著起來,撲在姐姐懷裏,便要你這裝膏藥的瓶子來玩,否則我便告了大人們去。我的叔叔那紮合此時尋了來,姐姐便把這瓶子和剩下的膏藥都給了我,牽著那女孩走了。我的屁股算是有了救,這瓶子我卻如珍似寶的一直珍藏著,時不時拿出來看看,希望有一天能再見到它的主人,那仙女一般的姐姐”。
俏梅拿著這琺琅小瓶子,聽著那爾丹的話,頓時流下淚來,卻又含笑道:“那抽你屁股的女孩就在外麵呢,若是將來你不聽我話,我抽得比她還狠些”。
那爾丹如同羔羊一般撲進俏梅的懷裏,摟著俏梅的腰肢,把頭貼在俏梅高聳的胸脯上喃喃道:“仙女姐姐若是要打我屁股,卻一定要回到這百花宮,隻在我兩獨處,沒人的地方便好。哪些大臣們倘若得知了,便會責怪姐姐,笑話我怕老婆呢”。
俏梅嗔道:“你倒是會順杆兒爬,誰是你老婆了”。
那爾丹笑道:“我父王隻有我一個兒子,將來我做了烏孫國的國王,你便是我烏孫國的王後,你打我屁股,便是打了整個烏孫國男人的屁股呢,那些烏孫國的男人,從此隻怕也要夜夜挨老婆的鞋底子了呢”。
俏梅忍不住笑了起來,撫弄著那爾丹的頭笑道:“說你孩子氣,什麼都不懂,卻又是這方麵的老手,也知道些國家的大道理。如今我們各自有自己的使命,卻還不是談論這些事的時候,你若真有心有意,明年這時候,便到大唐長安城的晉王府來找我吧,到那時我們方可從長計議”。
那爾丹一陣歡喜,便猴在俏梅懷內撒嬌,抬頭捧著俏梅的臉道:“難道姐姐如今是晉王府的人?”。
俏梅道:“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和殘月都是大唐貞玉公主的侍衛。貞玉公主是晉王的女兒,如今我在遼東時便聽說晉王已經立為了太子,將來便是大唐的皇帝,我還是大唐的千牛備身,有許多身不由己之處,更莫說這終身大事了”。
那爾丹道:“我會去向大唐求婚,求貞玉公主,求如今的晉王,將來的大唐皇帝,你放心好了”。
俏梅幸福的笑了起來,把那爾丹緊緊摟在懷內,如同抱著了救命稻草一般。
兩人相擁著,屋內數盞油燈搖搖,窗外月光上來,春天的氣息從窗外撲麵而來,偶爾傳來數聲蟲鳴,打破這百花宮裏的夜色和寂靜。
那爾丹道:“好姐姐,今日正是月圓之夜,咱們到那外麵的花樹下坐著,看這春夜裏的月亮,聽著春花下的蟲鳴,你看可好”。
俏梅笑著點點頭,兩人便起身。那爾丹卻見那匕首尚在地上,便撿來拿在手裏道:“不知這匕首有何古怪,姐姐見了它便跳將起來”。
俏梅見那爾丹提起前情,那大床上兩人幹柴烈火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不禁紅了臉嗔道:“快別提它”。
那爾丹連忙把匕首丟在地上,卻又道:“俏梅姐姐既然不喜歡它,索性扔了便罷”。
俏梅歎了一口氣,沉默良久,方語重心長的道:“它有一段傳奇,曾經害得我和一位姐妹幾乎反目成仇,它的主人和她如今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姐姐此番前來,就是來尋他們的,卻巧遇到了你,這真是緣分乃上天注定,豈是人力能為!往事不堪回首,不說也罷”。
那爾丹見俏梅如此,便撿起那匕首看了一眼,隻見上麵刻著“孤芳”兩個篆字和數朵梅花,遂靈機一動,便揚手把它扔到了窗外。
俏梅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便隻得歎息道:“曾經有人為了它大打出手,連命都不要,如今卻被你這般輕易便拋棄了,這也許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那爾丹拉住俏梅的手道:“既然它是不祥之物,還害得仙女姐姐這般不高興,留它何用?不如丟了的好。人生光陰不過數十載,何必為了這些沒相幹的人和事自傷自累,豈不是冤枉。今生今世,隻要和仙女姐姐在一起,快快樂樂的過完一輩子,便還有什麼值得我們傷懷和放不下的呢”。
俏梅聽那爾丹一席話,頓時笑道:“說你是小人兒罷,卻又教訓起我來,竟有這番見解和見識”。
那爾丹笑道:“我說的都是心裏話,那敢教訓仙女姐姐,仙女姐姐蹙一下眉,我便心疼;若是掉下一顆淚來,我便該死了。你那每一顆淚水,都是珍珠呢”。
俏梅深情的看了那爾丹一眼,苦笑道:“你也說這般的癡話,隻不過不要學他那般多情,見一個愛一個才好,縱然心裏裝著我,卻忘不了別的女人”。
那爾丹立馬便賭咒發誓道:“我那爾丹若是朝三暮四,有了仙女姐姐還想別的女人,便讓姐姐把我騸了罷,一生一世隻能幹瞪眼”。
俏梅被他的誓言逗得笑了起來,便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卻千萬不要忘了我和你說的話,也別忘了你和我說過的話”。
那爾丹道:“我記著呢,絕忘不了,仙女姐姐放心”。
俏梅笑道:“你喜歡姐姐,也別左一個仙女姐姐右一個仙女姐姐的叫,看人聽了去,都笑話呢”。
那爾丹道:“人世間和天上,哪裏去找像仙女姐姐這般的人物,若是姐姐不是仙女,也必定是仙女轉世投的胎呢。我叫你仙女姐姐,唯恐還顯不出你的美來,誰還敢笑話不成!”。
俏梅笑道:“你還是叫我梅姐姐的好,這樣也親切些”。
那爾丹便道:“仙女梅姐姐,咱們才不管別人呢”。
俏梅聽得此言,頓時搖頭笑道:“你愛怎麼叫便怎麼叫罷了”。
那爾丹點點頭,嗯了一聲,便高興的拉著俏梅往樓下的花圃中來。
是夜,兩人在花圃月下纏綿,又早有侍女送來錦緞大氅披風和羊毛褥子等物,十數位侍女在外麵隨時聽候差遣;那爾丹又令人擺酒,和俏梅對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