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大笑,卻不說話。阿史那杜爾道:“你死到臨頭,還笑什麼!”。
寒江雪道:“我一笑死在牡丹花下,做鬼也風流;二笑我大唐鐵騎合圍在即,我身為唐軍一員,死在敵營,可謂死得其所;三笑阿史那家族數代榮耀,卻要毀在你的手裏”。
阿史那杜爾大笑道:“滿口胡言,本帥今日要你死得心服口服。把他押進帳內,本帥要親自審他”。
數名軍士押著寒江雪便又返回到眉兒的帳內。眉兒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傲雪見眉兒這般,便隻捂著嘴偷笑。眉兒便嗔道:“你既盼著他早死,昨晚何必。難道你果真對他沒有一點情誼”。
傲雪道:“你且省省你的眼淚吧,到時候隻怕白流了,豈不可惜”。
眉兒道:“我可不似你這般絕情,沒心沒肺,我就算為他流幹了眼淚,哭瞎了眼睛,也是我的情分,和你無幹”。
眉兒說著便一摔頭進帳裏去了,傲雪跟在後麵,隻是好笑。
阿史那杜爾進到眉兒的帳中坐下,嗬令軍士把寒江雪綁了。
寒江雪雖有一身本事,卻也不反抗,隻大笑著,任憑那軍士把自己綁了個結實。
眉兒見寒江雪被五花大綁,數名軍士執刀架在寒江雪的脖子上,頓時再也忍不住,便哭出聲來,跪在阿史那杜爾的麵前央求道:“阿塔,你若殺了他,便是殺了眉兒”。
阿史那杜爾怒道:“起來,我阿史那家族的人沒有軟骨頭,你竟為了一個外人,要違抗阿塔的命令嗎?”。
眉兒隻是哭。阿史那杜爾連忙使眼色給傲雪,傲雪便上來把眉兒扶起,在一旁侍立。
寒江雪笑道:“眉兒且莫哭,我死了,卻好作鬼來護佑你呢”。
傲雪笑道:“死到臨頭,還如此花言巧語。這會子,可沒人救得了你”。
寒江雪看著傲雪大笑道:“我寒江雪縱然風流成性,卻也不是薄情浪子,臨死前竟得了眉兒這許多眼淚,也不負來此世上一遭。隻可惜另一位叫傲雪的美人為何卻如此薄情,竟不肯為我流一滴眼淚,當真是薄情寡義如此乎?”。
傲雪正待多言,阿史那杜爾便製住,嗬退眾軍士出去,帳內隻留得眉兒和傲雪兩人。
阿史那杜爾道:“你可知我為何綁你,你可知罪?”。
寒江雪笑道:“我三笑阿史那家族,這便是我的罪吧”。
阿史那杜爾道:“你倒是知趣得緊。你前兩笑便是你的罪,最後一笑,卻是你戴罪立功的機會”。
寒江雪道:“我知道,眉兒救了我,給大將軍和阿史那家族之間帶來了許多猜忌和麻煩,這是我對不住你們的地方,至於昨晚上這帳內之事,已然木已成舟,要殺要剮,悉聽兩位美人的尊便”。
阿史那杜爾笑道:“殺了你倒是便宜了你,你既知罪,便要認罰,否則,我阿史那杜爾絕饒不了你”。
阿史那杜爾說完,便站起來笑道:“傲雪,還不拿出來”。
隻見傲雪笑著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一把小巧的金刀來,走到寒江雪身前,拔出金刀,揮刀把綁縛寒江雪的繩索砍斷,又親手把寒江雪的繩索解下,才把金刀插回刀鞘,笑道:“收下它”。
寒江雪笑道:“我還以為你要一刀殺了我呢,這會子卻又送我金刀,莫不是和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呢”。
傲雪柳眉一挑,碧眼一橫,卻含笑給了寒江雪一耳光,嗔道:“收下它!”。
眉兒見這把代表著阿史那家族榮耀的金刀,頓時便什麼都明白過來,連忙收住了淚,頓時上來笑道:“姐姐叫你收下,你便收下,卻怎地如此多廢話”。
寒江雪便把金刀拿來,別在自己的腰間。傲雪忙道:“放懷裏,如今還不準拿出來”。
寒江雪愣了一下,雖不明所以,隻得照做,於是小心慎重的把這金刀收進懷裏藏好。
阿史那杜爾看了一眼傲雪,點點頭,便大笑著自顧出去了。
傲雪撲在寒江雪的懷裏笑道:“她給你眼淚,我卻給你歡笑,比之如何!”。
寒江雪頓時喜不自勝,摟著傲雪的腰,把她緊緊攬在懷裏。
眉兒過來也撲在寒江雪身上道:“你倒是會鵲巢鳩占,我卻也不比你差”。
寒江雪大笑,遂把二人攬在懷中。良久,寒江雪笑道:“不知你的阿塔今天唱的這出,到底是何用意?”。
眉兒道:“你已經接了這象征著阿史那家族榮耀的金刀,從此便是我阿史那家族的人,我姐妹二人從此和你生死不離,患難以共”。
傲雪笑道:“我說你先前流的淚都是白流,此刻卻怎樣!”。
眉兒道:“你早知道,卻不告訴我,這會子還來打趣人家,可知從小你便欺負我慣了的”。
寒江雪笑道:“從今以後,你便來欺負我得了,反正我的皮厚,也不怕你多幾個耳光”。
傲雪呸了一聲道:“我這妹妹,以前多麼剛強的一個人兒,怎麼見了你之後,卻變得如此優柔多情,一日間竟為你淌了幾桶酸淚,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羞也不羞”。
寒江雪道:“誰知道眉兒竟是酸梅做成的呢”。
兩人聽得此言,便一人擰起寒江雪一隻耳朵。寒江雪連忙笑著告饒。
三人在帳內撕鬧良久,寒江雪正色道:“你們的阿塔允諾了我們在一起,但臨走時說要罰我,卻又不言明,直叫我這肚子裏裝著千足蟲一般,甚是不安,還得言明了比較好些”。
傲雪笑道:“阿塔是要你為我阿史那家族的將來做些事情。至於如何罰你,卻交由我姊妹二人,待我想好了,卻再罰你不遲”。
寒江雪笑道:“這麼說,我寒江雪從此便是你們兩的奴隸了”。
傲雪嗔道:“怎麼,你還不願意?還覺得虧待了你不成!”。
寒江雪連忙道:“你兩幾時虧待過我寒江雪,倒是我虧欠你們太多,隻要不是有違俠義和背叛大唐的事情,我寒江雪一定為你們赴湯蹈火”。
眉兒便笑道:“記得在淩雲峰,要你答應我三件事,你磨蹭了半日,這會子她才說了一句,你到是答應得爽快,竟比聖旨還遵些”。
傲雪道:“說你是酸梅子做成的,你還當真了,隻許他聽你的話,就不許他聽我一回。況且,我這是為的阿史那家族,沒隻是想著自己”。
寒江雪便道:“你兩也別爭了,我都聽著呢。在淩雲峰上,我答應眉兒三件事,自然沒忘。這會子傲雪要我做什麼,且說出來便是”。
傲雪道:“這件事說出來,你且先別回絕,待我把話說完”。
寒江雪笑道:“你且說來,便是要我的腦袋,我也給你”。
傲雪笑道:“我要你腦袋作甚,我又不踢球。我要你和我去燒了對麵唐軍的糧草”。
寒江雪大驚,便道:“我才說過,一不違俠義,二不背叛大唐”。
眉兒也道:“陰山南麵的大唐軍隊戒備森嚴,我們連他們的糧草在何處都無從知曉,如何就能去燒了他們的糧草。再說,如今大雪封山,人馬都難翻越,即使勉強翻越過去,我們也難成功,倘若僥幸到了那地方,恐怕也難全身而退,姐姐這不是要他去送死嗎?”。
傲雪道:“這偷襲唐軍糧草的事情對於你我來說,難比登天,但對於他來說,起碼有五成的把握。最起碼,以他的武藝,定能全身而退”。
寒江雪便仰頭長歎道:“我什麼都可以,唯獨這樣的事情,絕對難從”。
傲雪一時氣急,便怒道:“好你個無賴,得了我兩的人,便把我兩看得輕了。我話沒說完,你便急著回絕,當真我兩在你的心裏沒有一點分量!”。
寒江雪見傲雪發怒,便隻得賠笑道:“大娘子還是另出一個題目吧,我保證辦到”。
傲雪道:“誰是你的大娘子,你別以為你和我兩睡了,我們便是你的傀儡。你若是絲毫不顧及我和妹妹的身份,不理解我兩的難處,不能為我阿史那家族做任何事情,我實話告訴你,不等我阿塔動手,我阿史那傲雪便一刀殺了你!我阿史那傲雪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寒江雪怒道:“你殺了我也不能,我這條命是眉兒救的,若想要時,由她取了去也無妨”。
傲雪揚手就給了寒江雪一巴掌,賭氣便走。
眉兒連忙拉住,對兩人道:“姐姐話沒說完,你且耐心些。姐姐也莫賭氣”。
寒江雪道:“我寒江雪雖是個浪子,但也知道民族大義之前,兒女之情為輕。要我背叛大唐,作漢奸,絕對不能。若如此,我還有何麵目苟活於世,更莫要說和你兩雙宿雙飛。想必你兩也不會要一個懦夫和漢奸作自己的丈夫”。
傲雪道:“誰要你做漢奸了,誰要和你雙宿雙飛來著。你自詡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隻怕我和妹妹都配不上你呢。你若果真不在意我兩,便去了也罷,從此你我便是仇人,咱們將來在戰場上刀對刀槍對槍的決一生死,到時候你不必手下留情,我也不會手軟,若你一劍殺了我時,也是我命中注定,你也不必愧疚……”。
傲雪話未說完,早已經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