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全說著,那老者早拿著一個裝滿了好酒的皮囊酒壺和一包幹糧出來,遞給俏梅道:“二位大人一路珍重,恕老朽不能遠送了”。
俏梅也不客氣,接過酒壺和幹糧,道聲多謝,提起劍便和殘月起身出來。
那孫全杵著拐高聲道:“二位大人若見到寒江雪將軍,請轉告將軍,我孫權此生能和他一起殺敵,雖九死而無憾,若他日有緣,盼著能和將軍再見,痛飲共話前番壯舉豪情,孫全此生便再無憾事”。
俏梅轉身拱手道:“放心,此話一定帶到”。
俏梅和殘月兩人出得店門,翻身上馬,趁著中午的日頭一路向百草嶺而來,隻見穀中道路屍骸橫陳,白骨森森,刀槍殘箭散落,前方穀底四周依然一片灰黑,那些被大火燒過後的草木,如同大戰過後的殘肢,在這深秋時節,更顯得淒涼。
兩人在穀裏穿行,數隻禿鷹和群群烏鴉偶爾驚飛起,太陽卻已經偏西,那西天竟突然籠罩著烏雲,陣陣晚風吹來,須叟便有了寒意。
俏梅道:“看來今晚咱兩要在這荒郊野外露營了”。
殘月道:“隻怕今晚天公不作美,倘若下起雨雪來,咱們卻不好應付,莫若咱們連夜趕路,快馬加鞭,爭取趕到甘州”。
俏梅笑道:“妹妹既然有這番豪氣,那咱們姑且稍作休息,吃些幹糧,恢複些精神,便好快馬加鞭”。
殘月道好,兩人於是勒住馬匹,下馬把馬拴在一棵枯木上,拿出幹糧和酒壺,坐到一塊大石上便吃起來。那俏梅吃了些幹糧,便提起酒壺來痛飲,笑道:“妹妹也喝些,這天卻越來越冷了,隻怕今晚會下起雪來”。
俏梅說著便把酒壺遞給殘月。此時夕陽下山,天邊隻漏出縷縷金光,看那遠方,烏雲滾滾,朔風突起,陣陣寒意襲來。殘月便接過酒壺,仰脖喝了數口,連叫道:“好烈的酒,卻正好可以驅寒”。
殘月話音剛落,一陣奇異的風來,那馬匹一陣嘶鳴,突然揚起前蹄,發起狂來。
兩人大驚,連忙跳起,卻隻聽得身後一聲震山蕩穀的吼聲,一隻白額吊睛的大蟲突然跳將出來,衝著俏梅便撲了過來。
俏梅急轉身,頓時花容失色,竟一時手足無措,呆在了原地。那殘月卻看得精明,怒吼一聲,腰間殘月彎刀早已經飛出,同時飛身過去,一把將俏梅撲到,就地一滾,便立馬翻身起來。
那白額吊睛的大蟲撲了個空,而腰身上中了殘月飛擲出的彎刀,疼得呲著大嘴,露出上下四顆如同錐子般的虎牙,仰頭怒吼一聲,衝著兩人便發起狂來。
拴著的馬匹聽得大蟲這般怒吼,驚得亂踢亂竄,竟掙脫了栓在樹樁上的韁繩,發瘋般跑了去,須叟便消失在暮色裏。
俏梅此時回過神來,見殘月奮力拉著連住殘月彎刀的金剛鏈子,飛身躍起,一抖手,那金剛鐵鏈便纏進了大蟲的嘴裏。
殘月一用勁,大蟲的嘴裏竟勒出血來,而那彎刀已經深深的插進了大蟲的皮肉內。俏梅急忙拔出長劍,飛身便刺向大蟲的眼睛。
那大蟲狂怒,扭頭一卷,鐵鞭子一般的尾巴便向俏梅掃來。俏梅一劍刺空,人剛落地,早被大蟲的尾巴掃倒。殘月見狀,便一手挽住彎刀的鏈子,另一隻手卻去拔出長劍來刺大蟲。哪知大蟲疼痛難忍,趴地一躍,便向前逃竄,殘月猝不及防,人便被拉倒,那纏在手上的金剛鐵鏈卻死死纏在手上,殘月頓時便被大蟲拉著拖了出去。
俏梅大驚,連忙跳起飛身追趕,那大蟲早拖著殘月跑出去十數步之遠。
眼看殘月危在旦夕,俏梅心裏又怒又急,使盡全身力氣,展開輕功,飛身追了上去,卻哪裏追趕得上那大蟲。
俏梅恨不得自己長了翅膀,飛身上去活剝了那大蟲。
眼看殘月被大蟲拖出去一射之地,俏梅卻越追越遠,俏梅的淚水頓時便出來。
突然,隻見那大蟲拖著殘月奔到一處轉拐處,卻恰好有一截枯死的樹樁擋住去路,那勢頭便停頓了一下。殘月趁機奮力躍起,飛身跳到樹樁的一側,一抖手腕,便把彎刀的金剛鐵鏈在樹樁上纏繞了數圈。
那大蟲此時腰身上插著殘月彎刀,彎刀的金剛鐵鏈又纏進它的口內,殘月此時又把金剛鐵鏈的一頭死死纏在了樹樁上,手裏緊緊的拽緊這頭,大蟲頓時竟被捆住。
殘月此時衣衫被刮得破爛,身體數處被地上的石子和亂樹枝刺破,血流如注,臉上也有劃痕,長劍卻早掉在了後麵的地上。
大蟲被殘月的金剛鐵鏈捆住,見不能向前,便索性轉過身來,朝著殘月撲來。
殘月此時受了很重的傷,見大蟲向自己撲來,急忙側身一閃,躲在樹樁後麵。
大蟲見撲不著殘月,扭頭一擺,欲扯斷那鏈子,奈何這連接殘月彎刀的鏈子乃是金剛所製,如何扯得斷。隻聽的一聲巨響,那枯樹樁竟被大蟲這一擺,幾乎連根拔起,殘月也被震倒在地,一截樹枝卻正好紮在了殘月的臉上。
殘月頓時大叫一聲,拔出腰間的另一把殘月彎刀,飛身向大蟲的眼睛上紮去。
殘月的彎刀正中大蟲的左眼,刀身隻透進骨頭裏。那大蟲怒吼一聲,發狂猛向前竄出,把一截枯樹樁和殘月一起拖飛起來。殘月一頭撞在了旁邊的石頭上,頓時暈了過去。
眼看殘月命懸一線,俏梅卻剛好趕上來,挺劍飛身便刺,一劍正中大蟲的腰眼,劍身直透過去。那大蟲哀嚎一聲,頓時便沒了先前的威力,竟顫抖著扭過頭來,齜嘴怒視著俏梅。
俏梅大怒,一腳踢在大蟲的右眼上,趁勢一把拔出長劍,一股鮮血如同狂泉一般噴射出來,濺了俏梅一臉一身。
俏梅又連刺數十劍,劍劍直透大蟲的五髒六腑。俏梅如同發瘋的母狼子一般,直到大蟲沒了聲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俏梅方住了手。
俏梅回過神來,急忙丟下手中的長劍,把殘月扶起來。
殘月此時已經麵目全非,看著殘月這般模樣,俏梅淚水如傾盆的雨般傾瀉出來。
俏梅抱緊殘月,見殘月緊閉雙目,早已經泣不成聲。
過了許久,殘月才悠悠醒來,輕輕叫了一聲“俏梅姐姐”,便又暈了過去。
俏梅頓時回過神來,見殘月尚有氣息,便撕下自己的衣擺,把殘月身上的血跡擦去,又把殘月受傷的地方包紮好。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北風淩厲,天空竟飄起雪花。俏梅環顧四周,那馬匹早已經沒了蹤跡,此時也無處可尋,於是收住淚水,把殘月抱起,放在一塊大石上,轉身去把那地上的兩把長劍撿起,插入劍鞘,又去大蟲身上把殘月的兩把殘月彎刀拔出來,仍然小心仔細的收入殘月的腰間。
俏心裏稍稍平靜下來,心想殘月因為自己受了如此重的傷,此地離甘州尚遠,而馬匹又走脫,此時天寒地凍,一片漆黑,若再遇到猛獸,如何能夠得脫。俏梅於是回到先前休息的大石頭旁,見幹糧和酒以及一壺水尚在,於是把幹糧和酒收入包袱內,打上個活結,挎在肩上,把那一壺水卻挎在腰間,便轉身回來。
俏梅來到殘月身旁,見殘月呼吸微弱,那死了的白額吊睛錦毛大蟲如同小丘一般趴臥在地,不禁怒道:“你這天殺的畜生,恨不能吃了你的肉,剝了你的皮,把你挫骨揚灰,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俏梅說著,殘月微微轉醒,輕輕哼了一聲,俏梅急忙上前去摟住殘月道:“好妹妹,都是姐姐帶累了你,姐姐沒用,害得你受這般的苦”。
殘月卻悠悠笑道:“那大蟲,死了嗎?”。
俏梅泣道:“死了,妹妹的殘月彎刀要了它的命,它再也不能猖狂了”。
殘月道:“姐姐,沒事,便好”。
俏梅聽得此言,頓時哭得哽哽咽咽,淚如雨下。
殘月道:“姐姐莫哭,我沒,沒事,死,死不了,隻是,隻是受了點小傷”。
俏梅泣道:“妹妹且莫再說話費神,待咱們回到國內城,把你的傷養好了,咱們再去尋你的江雪哥哥”。
殘月微笑著道:“江雪哥哥……”。
俏梅從腰間拿出水壺,喂殘月喝了些水,便把殘月背上道:“好妹妹,你忍著些”。
殘月忍著疼,撲在俏梅的背上,笑道:“有勞姐姐,妹妹,妹妹能堅持住”。
俏梅聽得殘月此言,一時更是心如刀割一般,心裏暗自發誓,此生一定要照顧好殘月,不讓她再受到一點傷害。
俏梅含著淚水,鼓起勇氣,背著殘月摸黑一路向遼東國內城返回。兩日後,兩人回到國內城,依然在先前孫全開的小酒館處下榻。那孫全和老者連忙接著,殷勤服侍,便去請大夫來替殘月療傷。自此兩人便在此處靜養,直到兩月後,殘月方見大好,奈何已經是深冬,大雪封山,鳥獸難進,兩人隻得等到來年春天再做打算。數月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