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出得大帳來,那徐元達已經安排好了各種事務返回,卻牽著兩匹棗紅大馬在帳外。
徐元達道:“將軍,弟兄們已經在我虎衛營中整裝等候,就等將軍前去一聲令下,我虎衛營三千將士便可開拔”。
寒江雪道:“好,咱們走”。
兩人翻身上馬,便向虎衛營飛奔而來。
那虎衛營的三千將士見寒江雪和徐元達飛馬到來,便都舉槍高聲道:“將軍威武,將軍威武……”。頓時整個大營內如同地動山搖。
兩人來到眾將士前勒住馬,徐元達一舉手,眾將士便肅穆下來。
徐元達道:“這位便是我虎衛營新任的寒江雪將軍,此次出征,唯寒將軍令是從,違令者,斬”。
徐元達說完,便立刻翻身下馬,拱手道:“參拜寒將軍”。
三千將士便齊刷刷的跟著高聲道:“參拜寒將軍”。
寒江雪忙下馬來,扶起徐元達道:“徐副將免禮,眾將士免禮”。
眾人立身肅立,寒江雪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我等大唐虎衛營的忠勇壯士,好男兒。如今高句麗國欲聯合突厥,侵犯我邊關。高句麗不滅,突厥之患難除,我大唐便永無安寧之日,我們的妻兒父母,便難有安定的日子,便有兵燹之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值此國家名族危難,也是我等建功立業之機,我等男兒理應血染沙場,報效國家”。
徐元達便高聲道:“血染沙場,報效國家”。
三千將士便一起跟著高聲道:“血染沙場,報效國家……”。
寒江雪翻身上馬,一舉手,眾將士便停了下來。寒江雪道:“拿軍中名冊來”。
一名校尉便急忙把軍中名冊奉上。寒江雪看了名冊,便道:“韓良聽令”。
一名校尉便出列道:“屬下在”。
寒江雪道:“令你為一營前鋒,領虎衛營一千軍士在前探查開路,明日午時到石花灘集結,隱蔽安營紮寨,即刻開拔”。
韓良拱手道聲得令,便轉身領著一營軍士出發。
寒江雪接著道:“高百城,馬嘯”。
兩人出列拱手道聲在。寒江雪道:“你二人領一千軍士,負責押運糧草軍需,緊隨一營,也在明日午時,到離石花灘五裏處的百草嶺安營紮寨”。
兩人便也領命而去。寒江雪對徐元達道:“徐副將統領一千人墊後,卻於明日未時之前,務必趕到白龍澗設防”。
徐元達拱手領命,便也翻身上馬。
寒江雪道:“徐兄,那白龍澗看似不易渡江,但也不可大意,敵人若以飛梭鏈接狹窄的隘口,便可乘著繩索過來。此去你可在山頂設防,多帶桐油,就地挖掘滾石。白龍澗就交給你了,我卻在一營石花灘處,若有緊急情況,你我相隔不遠,飛馬來報,那高百城和馬嘯的一千軍士便可隨機馳援”。
徐元達道:“謝將軍提醒,末將謹記,將軍的石花灘卻是無險可守,那弓箭和十架弩箭車卻留給將軍”。
寒江雪道:“高句麗國的水軍不在武元甲處,他們都是步軍和馬軍,欲渡江,便隻有架浮橋或者鐵索兩條路,白龍澗地勢險要,水流必定湍急,浮橋很難架起來。他們若飛梭過江,可用火攻,桐油便是為此準備,而弩車火箭,在那樣的地勢卻無用”。
徐元達道:“末將明白,將軍請保重”。
兩人拱拱手,便各自飛馬離去。
寒江雪趕上韓良的人馬,一路朝石花灘奔來,天黑時分,卻有飛馬來報,說趙明成和吳達已經統領三百軍士趕來,明日天黑時便可到達石花灘。
寒江雪心裏一陣欣喜,心想,若有趙明成一幹人馬,關鍵時刻,便可作自己的心腹敢死隊,心下便踏實了幾分。
是夜,眾軍士在山嶺中埋鍋做飯,休息半個時辰,便又連夜開拔,終於在三月十五日淩晨趕到石花灘。隻見這鴨綠江在三裏外的白龍澗飛流而下,卻又沿著山勢一拐,在石花灘處形成一個寬闊的灘頭。這鴨綠江的春天比中原來得晚了些,此時岸邊的蘆花尚茫茫,枯黃的葉子間剛剛萌發出些許新綠,猶如枯木逢春一般,寒江雪便計上心來。
寒江雪令軍士在離岸一裏處安營紮寨,卻和韓良一起來到江邊。
韓良道:“將軍,此處灘頭寬闊,江水平緩,那武元甲的大軍若從此過江,搭浮橋卻甚是容易。我軍人馬較少,弓箭隻能射到十數丈之外,縱然以一敵十,恐勝算難料”。
寒江雪道:“韓校尉有何妙計,不妨直言”。
韓良道:“恕屬下直言,這樣的地勢,無地利可言,要想守住三日,死守,絕不可能”。
寒江雪道:“韓校尉所言甚是,咱們必須構築第二道第三道防線”。
韓良聽得此言,便道:“將軍想必已經有了計策”。
寒江雪道:“你速去高百城和馬嘯處把強弩戰車和一半的羽箭火箭調來,布置在這蘆葦蕩後麵,另外,帶二十桶桐油來備用。告訴高百城和馬嘯,留四十桶桐油在百草嶺,其餘的全給徐元達”。
韓良便道:“將軍妙計,屬下這便去也”。
寒江雪朝北眺望,隻見白龍澗西側的山頭上人影竄動,便知道徐元達的人馬已經到了。寒江雪心裏放心不下,便翻身上馬,朝白龍澗馳去。
沿江道路甚是難行,三裏的路,寒江雪走了一個時辰,到得白龍澗,隻見江岸兩側崖壁崚嶒,上麵長著許多粗壯的仙人掌,岸邊隻有一丈來寬的亂石堆橫在江水邊,滔天的江水拍打著岩石呼嘯而下,掀起陣陣白霧,猶如一條白龍從山間騰空而出。
寒江雪立馬觀看,發現亂石堆後麵,崖壁下方,卻有一條三尺來寬的小路繞出山後麵來,直通到山下。兩岸的山頭聳立,卻隻有十數丈寬的距離,如同兩位隔江對峙的武士一般。
寒江雪駐足間,那徐元達已經來到,便在馬上拱手道:“將軍觀此地勢,我在山頂布防,以為如何?”。
寒江雪道:“徐副將久經沙場,山頂布防自然是對的,但這江岸邊有一條三尺來寬的小路直通到山下,徐副將不可大意,需派兩百軍士守住這小路的要塞。另外,山頂多備桐油和滾石”。
徐元達道:“將軍所言甚是,屬下這便調撥二百人馬來守住此處”。
寒江雪道:“所需軍需物資到了沒有?”。
徐元達道:“正在上山的路上,天黑前便可全部就位”。
寒江雪道:“明日便是大戰之時,告訴弟兄們,提前做好準備,同時注意隱蔽,敵軍若來,打他個措手不及”。
徐元達道:“將軍放心,這虎衛營的弟兄都是遼東營的精銳,久經沙場,都能以一敵十”。
寒江雪拱拱手道:“一切拜托徐副將了,若大戰中不得已時,那百草嶺是我們的最後一道防線”。
徐元達神色凝重的拱拱手,兩人便作別。
寒江雪打馬來到百草嶺,那高百城和馬嘯忙上來迎著。寒江雪見眾軍士正忙著安營紮寨,埋鍋造飯,便怒道:“你等雖在後方,卻不可如此懈怠,這百草嶺是我們最後一道防線,你們不首先設防,卻忙著安營吃飯,難道是出來踏春的不成”。
兩人連忙跪下道:“屬下知罪”。
寒江雪道:“這百草嶺三麵環山,隻有北麵一處隘口,坳中皆是枯草,正是用兵的絕佳之地。你等立馬在三麵山上設防,坳中布下四十桶桐油,軍士多備火箭。同時,抽出五百軍士,以作白龍澗和石花灘兩處的後備援兵”。
兩人連忙道了聲“是”,便起身匆匆離去,私底下卻暗暗私語,高百城道:“這小子年紀輕輕,未經戰陣,卻也懂得用兵,奇也”。
馬嘯道:“聽徐將軍說,他以前是秀才,這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古往今來,能打仗的,不多是秀才?咱們的李大上將軍,年輕時,也是秀才”。
高百城悄聲道:“聽說他和千牛衛有瓜葛,別說他現在是咱們的將軍,就算不是,咱們可也得罪不得”。
馬嘯道:“就連咱們的徐大哥也甘當他的副手,可見此人來曆不一般,咱們還是趕快去布防吧,別惹怒了他,可不是鬧著玩的”。
兩人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便忙分手各自去準備去了。
寒江雪回到石花灘,隻見那韓良已經把軍需物資都運了來,正在江岸邊的蘆葦蕩後麵設防。
寒江雪道:“韓校尉辛苦,天黑前能否完成?”。
韓良便道:“將軍,布防已經差不多了,隻是咱們這營帳卻暴露在外麵”。
寒江雪道:“明日便是三月十六,不如把營帳設在三裏外的樹林中,今日多做三日的幹糧,天黑後,卻全部到此蘆葦蕩裏麵埋伏。大戰在即,生死攸關,弟兄們就辛苦些”。
韓良道:“隻能如此了,屬下這便去安排”。
韓良轉身欲走,寒江雪卻叫住道:“韓校尉且慢,喝完這壺酒再走”。
寒江雪從馬背的囊中拿出一皮革酒囊來,擰開塞子,仰脖喝了數口,便扔給韓良。
韓良接著酒囊道:“多謝將軍”。說著,便仰脖喝下數口。
兩人都大笑。韓良道:“真是好酒,可惜不能盡興”。
寒江雪笑道:“待咱們血染金甲時,咱兩一定喝個盡興”。
韓良道:“好,咱們一言為定”。
韓良拱拱手,便離去。
寒江雪勒馬江岸,隻見此時殘陽如血,江水漫漫,一群白鷺卻落下江裏來。一陣晚風吹來,蘆花茫茫,飄飛如斷絮一般。
寒江雪便吟道:“勒馬飲大江,蘆花正茫茫,豔骨劍在手,飛鳥驚魂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