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偶遇春秋

那鐵蘭花和少年嘰裏咕嚕的說了些話。那少年點點頭,便道:“帶你的人先回去吧”。

鐵蘭花拱拱手,便帶著一幹軍士揚長而去。那少年卻拱手對蕊兒道:“在下金春秋,見過大唐女俠”。

蕊兒見此人眉清目秀,玉樹臨風,身後雖跟著許多侍衛,必定是朝中貴人,卻不倚豪強之勢;其舉止文雅,甚是有禮得體,便也提劍拱手道:“小女子秦蕊”。

金春秋便走出雨傘,向蕊兒走過來。一名侍衛忙來舉傘跟著,兩名侍衛便提劍跟在少年左右。

那少年見狀,便停下,微微轉頭,對侍衛揮揮手。幾名侍衛便拱手躬身退了下去。

金春秋來到蕊兒前一丈遠,便停下,拱手躬身道:“原來是秦蕊女俠,失敬失敬,剛才那一起軍士甚是無禮,衝撞了姑娘,我這裏給女俠賠禮了,還望姑娘見諒”。

那金春秋說著便拱手躬身對蕊兒行了個禮。蕊兒便也隻得拱拱手道:“一場誤會而已,卻和公子無關,公子不必如此”。

蕊兒聽著這金春秋漢語雖也算流利,卻一會兒叫自己女俠,一會叫自己姑娘,且動輒便躬身行禮,弄得自己也還禮不疊,心裏便又有幾分好笑。

那金春秋又拱手躬身笑道:“蕊女俠好氣魄,好心胸,好武藝,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劍法出神入化,人若羞花照水,劍若蒼龍出海,回眸兮,若朔風之回雪,顧盼兮,若,若……”。

金春秋一時語塞,便紅了臉。

蕊兒被金春秋一頓語無倫次的誇讚弄得不知所以,便也拱手道:“金公子叫我秦蕊便好”。

那金春秋便拱手叫道:“蕊姑娘好,在下早年間曾到大唐長安留學兩年,甚是仰慕大唐的文化,尤其是詩歌和舞蹈;也曾和幾位宮廷女劍師學習舞劍,隻是後來國中有事,便再也沒有機會一睹大唐的風采,今日見蕊姑娘舉止脫俗,劍法了得,心裏甚是仰慕,有意請姑娘到舍下不吝賜教,卻又怕初次見麵,唐突了姑娘,失了禮數,在下真是不勝惶恐”。

那金春秋說著便又拱手躬身拜了下去。蕊兒便隻得還禮。

蕊兒見這金春秋雖有點語無倫次,但舉止有禮,甚是客氣,心裏便猶豫起來。

金春秋道:“剛才那和蕊姑娘交手的是我姐姐的侍衛,叫鐵蘭花,人雖冷麵,急躁了一點,但卻很耿直,想必和蕊姑娘是一場誤會。我姐姐的人得罪了姑娘,便如同我的人得罪了姑娘一般,在下給姑娘賠罪了”。

金春秋說著便又朝蕊兒拜了下去,蕊兒便隻得連忙還禮。這兩人站在雪地裏,你拜我,我拜你,卻如同拜天地一般。蕊兒想到這裏,便不由得臉紅了起來,心裏奇怪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金春秋站在風雪裏,此時身上已經被風雪打濕。蕊兒見狀,便知道這金春秋是因為自己獨自沒有遮攔的立在風雪中,他便勒令侍衛退下,和自己一樣立在風雪裏,以便和自己對等。金春秋的這種舉動對蕊兒來說是一種由心的尊重。

蕊兒看金春秋十分虔誠的樣子,便道:“金公子不必如此,些許小事,大家不必介懷,隻是今晚我還有要事要辦,他日再見,卻定當不吝賜教,咱們就此別過”。

蕊兒說著,便拱拱手,提起羞光劍準備離開。那金春秋卻忙道:“蕊姑娘且請留步”。

蕊兒便轉過身來,隻見那金春秋快步跑到那華蓋雕梁的馬車裏,拿出一把精美的宮製梅花油紙傘,跑過來遞給蕊兒道:“咱們初次見麵,按照大唐禮節,這把傘且當作贄禮,還請蕊姑娘收下”。

蕊兒的臉突然騰地紅了起來,一時不知是收下好,還是拒絕好,竟一時手足無措,無言以對。

金春秋道:“若蕊姑娘不嫌棄在下粗鄙,還望收下這把雨傘,咱們便算是認識了,蕊姑娘若執意不收,在下也絕不敢勉強,隻是會覺得在下一定是麵目可憎,難入姑娘青眼,在下會頓感無地自容,羞愧難當”。

蕊兒隻得羞紅著臉從金春秋手裏接過傘來。蕊兒見這雨傘做工精致,十分講究,絕非一般人家可以使用,便從衣袖裏拿出一塊錦帕道:“小女子山野之人,隨身也沒帶什麼好東西,這塊錦帕,就送給金公子作為回贈”。

金春秋忙躬身雙手舉過頭頂來接,如同接聖旨一般。蕊兒覺著好笑,便輕輕把錦帕放在金春秋手裏。兩人的手才碰著,蕊兒便如同觸電般急忙把手縮了回來,隻覺得這金春秋的手滑膩而溫暖。蕊兒一陣臉紅心跳。

金春秋把錦帕放進懷裏,小心翼翼的收好,躬身拱手道:“謝蕊姑娘惠贈”。

蕊兒便拱手道:“咱們就此別過”。蕊兒轉身離去。

那金春秋躬身拱手立在雪地裏許久,直到蕊兒消失在風雪夜裏,才轉身回到馬車裏。

那車夫調轉馬頭,一揚鞭,便向相反的街道那頭馳去。一幹鐵甲侍衛便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一群人跟在馬車後跑步前進,須叟便消失在夜裏。

秦蕊頂著風雪往回走,見這風雪越來越大,便打開金春秋贈送的雨傘,隻見這油紙傘上畫著一枝皆工帶寫的水墨梅花,筆法蒼勁有力,布局合理,氣韻神采俱佳,下方卻有一小小落款,蕊兒細看,卻是“新羅國武烈府金公子春秋畫”,太歲庚子臘月甲申朔七日甲寅。

蕊兒才知道,這把雨傘乃新製而成,而此畫卻是那金春秋昨日親筆畫的。

蕊兒心裏便暗自道:“這把傘還算用得,沒被那些不知名的醃臢潑才拿過”。

蕊兒把傘撐起,打著雨傘在街道裏穿行,向著金城岸邊的大唐商船走去,風雪裏,如同一朵落寞的小花。

此時新羅的夜色很美,蕊兒卻平添了些淒美的色彩,那一路上街道兩側時不時傳來男男女女調笑的聲音,如同一把有毒的利劍刺痛著蕊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