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的豔骨劍剛猛異常,那老僧卻如風裏雪花,飄飄揚揚。寒江雪一百三十路劍法使完,卻未傷到老僧半根毫發。
寒江雪便跳出圈外,提劍拱手道:“大師武功卓絕,晚輩甘拜下風”。
老僧合十道:“施主少年英雄,隻是功力尚淺罷了,若加以時日,必成絕世高手。老僧在施主這般年紀時,卻無這般武藝,看施主的劍法和身行,卻得到了荊廣的衣缽,那放春山巔磨劍石上的北鬥伏羲陣想必施主也練過了,隻是施主的輕功和內功中卻含有中原武林奇俠公孫家的成分,莫非施主乃是公孫家的人”。
寒江雪道:“大師果然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晚輩的淵源,晚輩之前確實練過一本無名經書,是那‘摸金七聖’中的單通天前輩強迫晚輩修煉的,卻不知這是中原武林奇俠公孫家的武功”。
老僧道:“這輕功和內功曾在中原武林稱霸一時,除非公孫家族的人,外人不得一見,更別說修煉。老衲早年間曾到過中原,和公孫冉曾有一麵之緣。據老衲所知,這‘落英神功’隻傳給了公孫冉的女兒公孫如意,後來公孫如意和石萬劍相戀,石萬劍便也習得了這門功夫,後來在江湖上成名,人稱‘長安大俠’。那單通天本是公孫家奴仆,卻如何習得這門武功,並把它傳給了施主”。
寒江雪便把自己的身世和所經曆的來龍去脈 告訴了老僧。那老僧合十道了聲寶號,對寒江雪道:“看來施主真是福澤深厚之人,竟有這般奇遇。不過,據老衲所知,那明霞島已經消失多年,施主不必再去尋找”。
寒江雪道:“大師卻如何得知?”。
老僧道:“老衲在放春山時,曾經率領蝴蝶山莊的眾人到過那裏,卻因一次地震,那島嶼已經淹沒在大海裏,卻隻有老衲和數十名莊客逃了出來,從此那明霞島便在江湖上消失了”。
寒江雪想起單通天在烏衣港臨終前的囑咐,叫自己將來一定去明霞島一探,尋找自己的生母柳青衣,而此刻聽老僧一席話,那心裏的期望瞬間破滅,從此自己在這世間便真的成了孤兒,不禁一陣落寞與惆悵。
那老僧見狀,便道:“施主不必介懷,那明霞島雖已經沉沒,但老衲到島上時,並未聽說那柳青衣在島上,想必她已經回到中原”。
寒江雪聽得此言,忙合十道:“多謝大師告知”。
老僧道:“施主不必客氣。老衲適才聽施主所雲詩句,卻也是性情中人,情根深重,但也著了魔相。老衲這裏有一卷《花雨心經》,可解情心魔相;若施主心煩意亂之時,讀一讀此經,可令施主消憂解煩,跳脫情波欲海之苦。今日便把此經贈予施主,還望施主好生收藏,勤加修習”。
寒江雪躬身接過《花雨心經》,小心收藏在懷裏,便拱手道:“多謝大師,弟子一定謹遵教誨,勤加修習”。
老僧道:“老衲早年間亦為情所困,做了不少錯事,一生卻對不住那蝴蝶山莊的眾人,害得忘憂穀和蝴蝶山莊白骨成堆,地獄裏多了無數冤魂,如今懺悔三十年也無益。施主情根深重,雖亦慧根非凡,但道高一尺,魔長一丈,若無降心伏魔的金剛般若,以施主的武功造詣,將來笑傲江湖不難,卻易重蹈老衲早年間的後塵,墜入魔道。須知武功和心性的修為如同身和影,二者不可偏廢,否則有影無身,必成鬼魅,施主切記”。
寒江雪合十道:“弟子謹記。原來大師早年間卻是那放春山蝴蝶山莊的主人,晚輩失禮”。
老僧道:“昨夜施主大鵬展翅,在這塔頂多時,老衲本無心世事,然而今早聽得施主詩中道出那老衲的出身之地放春山遣香洞,雖三十年閉門紅塵,卻還是忍不住出來相見。今既結緣,老衲看施主的劍法雖得荊廣衣缽,但其中有幾處頗有破綻和遺漏。老衲早年間亦習劍術,今有一套刺秦劍法,請施主看仔細”。
老僧一張手,便把一把掃帚拿在手裏,大展乾坤,如形幻影般舞起來。
那掃帚刺挑橫劈,招招變化無窮,卻又絕不拖泥帶水;時而行雲流水,時而雷霆萬鈞,時而纏綿悱惻,時而暴風驟雨。
寒江雪看得入神,心裏不禁連聲叫妙。原來自己這套豔骨十三劍和這刺秦劍法竟有著如此深的淵源,隻是自己的劍法剛猛異常,處處不留餘地,而此老僧舞的刺秦劍法卻含而不露,處處藏著後手,留有餘地。
老僧一套劍法舞完,那掀起的雪花如同暴風雪驟停,頓時便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沾滿了寒江雪一身。
寒江雪便待抖落身上的雪花。那老僧突然道:“紅塵惹身,若無掛礙,其心自正,其形自化”。
寒江雪頓悟,忙止住,便躬身拱手道:“多謝大師指點迷津”。
寒江雪話音剛落,那老僧已經在塔內,隻聽得那塔門一聲輕響便關上了。耳畔傳來老僧如同洪鍾般的聲音道:“劍同此心,心同此劍;無情有心,有心無情,隨塵自化,無增無減”。
寒江雪對著那寶塔拜了拜,這四周茫茫白雪又恢複了平靜,那座九層的寶塔依然靜靜的聳立在那裏,沒有半點聲息,那老僧就像沒來過一般。
寒江雪轉身,提劍飛奔,須叟便來到府邸的圍牆,縱身便出得外麵來,看看天色大亮,此時行人稀少,便索性慢慢往來時的路走去。
寒江雪沒走幾步,迎麵卻飛馳來一對人馬,寒江雪急忙閃在一旁。那馬上的眾人都拿著長劍,領頭的卻像是夜間那追殺自己的其中一位美人,寒江雪急忙假裝彎腰咳嗽,便趁機捂住了臉。
那隊人馬須叟便飛馳過去了,馬蹄踏起一地雪花。寒江雪便站起身朝前走去,見前麵不遠處有一酒家,卻剛開門,寒江雪便快步走過去,拿出酒葫蘆準備打幾角酒解解寒氣。
突然,一位頭戴鬥笠的漢子進來拉住寒江雪道:“老九,好久不見,咱們到那頭喝杯酒敘敘舊去”。
寒江雪回頭,卻不認識此人,卻又聽他說得流利漢話,心下正自狐疑。那人卻拉起寒江雪的手,在手心裏畫了五瓣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