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玉公主等人進得店來,那老板娘便忙上來招呼。
貞玉公主道:“你這客棧離城不遠不近,卻不是做買賣的好地方,莫不是家探子的幌子”。
那老板娘便滿臉堆笑的道:“這位小爺可真會說笑,你看我和這店裏的夥計,都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那城裏雖好,但地價奇貴,我們哪買得起,便隻好舉家搬來這裏將就營生,討口飯吃,卻總比在莊稼地裏刨食強些”。
貞玉公主便笑道:“老板娘好利嘴,說得密不透風,倒是我等多心了,卻先給我們開三間上房,酒菜搬到房裏來”。
老板娘便笑道:“公子小姐們請上樓,酒菜馬上就好”。說著便躬身伸手道了聲“請”。
貞玉公主瞟眼卻看見那老板娘的手上紋著一朵五瓣梅花,鮮紅欲滴,便笑道:“老板娘手上紋得好漂亮梅花,不知是哪家工匠的妙手傑作”。
老板娘便連忙拉下袖子,笑道:“這是我那死鬼早年間曾到城裏討生活,卻學得了這件本事,回來便給我紋上了,說是將來若不幸都短命了,留得這印記在,就是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到了陰曹地府,也能相識不忘”。
貞玉公主聽得,便笑道:“老板娘原來卻是個情種”。
一行人都笑了起來。老板娘便笑著在前引路,邊走邊笑道:“我這半老徐娘哪還敢當‘情種’兩字,倒是幾位公子和小姐卻是含苞欲放的妙齡,‘情種’兩字倒是當之無愧呢”。
一行人說著便上得樓來,老板娘依次打開三間上房,轉身道:“各位若有需要,叫我便是”。
殘月卻道:“酒菜盡管上,卻得快些”。
那老板娘道:“小爺稍後,酒菜立馬就來”。說完便轉身下樓去了。
貞玉公主道:“房間的分配依然不變,但大家小心些,不可再出差錯。俏梅卻不許貪杯,若再出意外,卻難辭其咎”。
眾人便道了聲是。秦蕊和俏梅進得房來,那殘月和飛雪便也進來道:“咱們四人並在一處,吃喝起來卻也有說有笑”。
說話間,那店小二便端著酒肉上來,擺在房間裏的一張圓桌上,一躬身便出去了。
卻說那老板娘下得樓來,便對店小二使眼色。店小二便過來,和老板娘一陣私語。
老板娘悄聲道:“這幾個人兒有來頭,且莫大意,說不準是尷尬人”。
店小二道:“我看那和你刺歪的像是他們的頭,幾人都有武藝,卻又不像是江湖中人”。
老板娘道:“十有八九是拿糧的,如今家裏爭權奪利,勢力派係林立,咱們底下的人誰都得罪不起,把他們伺候好,明早他們離開,咱們便完事”。
兩人便都點點頭。此時夜已深,外麵大雪紛飛,卻刮起北風來。那風雪呼嘯著穿門透牖,老板娘不禁打了一陣寒顫,便對店小二道:“快把門窗關上,咱們卻也喝酒消消寒氣去”。
店小二便把窗牖都關嚴實,卻回頭對老板娘笑道:“好久沒陪春娘快活了,今晚咱們卻把這無望的苦日子擰出點蜜汁來”。
那老板娘笑道:“好久沒人這麼叫我的名字了,連我自己都快記不得自己還有個這樣的名字,虧你小子倒還記得。若是我那死鬼還活著,恐怕兒子都和你一般年紀了,你小子也不怕咯掉了你的嫩牙”。
原來這鵬程客棧的老板娘名叫春娘,已經孀居多年,雖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存,但見其一雙鳳目灼灼有神,丹唇不染而紅,雲鬢輕籠,幾縷青絲微卷下垂,眼角眉梢帶恨,三兩細紋;眉不畫而如柳,眼無語卻多情;尤其是一對成熟豐滿的胸脯,臌脹脹的呼之欲出。
那店小二便咂嘴作舌的道:“我的好春娘,那我今晚便作你的貼心窩好兒子如何!”。
春娘便媚笑道:“老娘可是帶刺的玫瑰,隻怕紮壞了你的小芽芽”。
店小二便有點得隴望蜀的作興起來,便要來抱起春娘。春娘卻一把推開店小二道:“你小子猴急什麼,還不快把門關上”。
店小二不理會,卻又撲上來一把將春娘抱起,頭便朝著春娘的胸脯伸來。
春娘一把揪住店小二的一隻耳朵,用力一擰,笑嗔道:“我貼心窩的乖兒子,還不快把門關上,老娘我冷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待會子卻叫你捂不熱老娘的腳”。
那店小二便齜著嘴笑道:“兒子把娘的心窩子捂熱了便好,隻要嘴上啃一口,那蜜汁子便出來了”。
春娘笑著給了店小二一個大暴栗子,一腳便踢在店小二的屁股上。店小二一個踉蹌便向門口跌去,卻摸摸頭和屁股,伸手去關門,回過頭來笑看著春娘。那風雪卻如亂絮般吹裹在店小二的頭臉和身上。
突然,一位披著黑色罩頭大氅披風的人推門而入,店小二猝不及防,便被推倒在地,爬起便待發作,那人卻隨手便擲出一錠金子。春娘便忙從椅子上跳下來笑道:“客官住店?”。
那人卻不答話。抖了抖那罩著頭臉的大氅披風,露出一幅胡人的嘴臉來。隻見他環顧店內,便轉身出得門外,躬身操著別扭的漢語道:“主人請”。
話音剛落,那胡人便引著四位披著一般黑色大氅的人進來。
春娘一使眼色,店小二便連忙去把店門關上。
此時店內燭火如螢,老板娘點燃了兩盞油燈。
那先進來的胡人便道:“五間上房,金子給你,不夠,還有。酒肉,快些”。
春娘滿臉堆笑道:“房間還有,卻隻有下房,酒肉卻賣完了”。
那胡人便一掀大氅,露出腰間的彎刀怒道:“沒有,也得有”。
春娘便沉下臉道:“別拿你那腰間的玩意嚇唬人,中看不中用,老娘經過的男人比你渾身上下的毛還多,這大唐地界,可不是你抖威風的地,小心閃了舌頭,折了腰”。
那胡人便一時愣住,回頭嘰裏咕嚕的對著另一位人說了一通。其中一位便掀開大氅頭罩,卻原來是一位金發碧眼的美人,扭頭看了一眼春娘,那碧綠的眼睛似乎深沉得說出話來。
春娘大驚,便連忙轉過頭,去櫥櫃裏倒了一碗烈酒喝下。卻笑道:“那位美人,我這裏肉沒有,烈酒倒是有幾壇,要不要過來喝兩碗,一準叫你滿眼相思都散盡,頓時便做得自了人,人世間的一切思念和哀愁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那金發碧眼的美人大笑道:“老板娘好定力,不愧是在男人堆裏披風斬浪的人,你的好意心領,酒卻不喝了,還請老板娘給我們安排幾間房,錢不夠,這錠金子給你”。說著便對準春娘的麵門飛擲來一錠金子。
春娘一抖酒碗,便把那錠金子接在碗裏,呼溜溜直轉。接著便又一抖碗,那錠金子便旋轉著又飛了回去。
金發碧眼的美人便連忙伸手接住,笑道:“老板娘難道嫌這金子成色不好?”。
春娘笑道:“江湖大路朝天,緣起緣滅各走一邊。金子是實誠的,隻不過你們已經給過了”。
春娘說著,便提起一盞燈籠點亮,走過來道:“房間還有四間,各位將就些,酒肉便把我們自己留的分你們一點”。
那金發碧眼的美人便拱手道:“多謝”。
春娘便提著燈籠在前麵引路,上得樓來。那店小二便跟著上來打開四間屋子。一行胡人便嘰裏咕嚕的說著進了一間屋內。
春娘和店小二下得樓來,把燈籠掛在壁櫥上,便悄聲對店小二道:“今晚來的兩撥人馬卻都像是尷尬人,咱們卻小心在意。那位金發碧眼的美人,卻像是江湖上人稱‘碧眼狐狸’的便是。剛才差點中了她的迷情眼,若是換了男人,便難有不中招的”。
店小二道:“原來你忙著喝一碗酒,卻是破她的碧眼迷魂大法”。
春娘笑道:“都說酒是色媒人,卻不知這酒也是破色的良藥”。
店小二便笑道:“這得看誰,換做兒子暖給你的,便是烘動春心的蜜汁”。
春娘擰了一把店小二的臉,媚笑道:“乖兒子,你的那點蜜汁子,能耐我何,老娘三下五除二,還不榨幹了你的”。
店小二便笑著上來抱住春娘,動手亂摸起來。春娘便嗔道:“咱們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