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喪亂銅鍾
這個小腳黑衣人揭開了麵罩，嚇了馬家駒一跳，她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被他捅死的膳房大姐。張無音還記得這個膳房大姐想要毒死他的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膳房大姐曾經拿出化仙散，想要讓張無音毒死徐公淩。
馬家駒還記得當時膳房大姐奪過他手中的雙刀，插進了自己的腹部，橫豎劃了一個十字，腸子都淌出來了。徐公淩對這個膳房大姐有很深刻的印象，每次看她笑嘻嘻的樣子，都覺得她不懷好意。
馬家駒望著大風雕王：“雕王，快把他們扇到東海裏喂魚！”
張無音也喊道：“大力鬼將，給我把他們砸成肉醬！”
膳房大姐哈哈大笑：“你們真是在做夢！你以後有厲害的仙獸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大力鬼將當即護在張無音麵前，瞪起了銅鈴一樣大的眼睛：“大力鬼將在此！誰敢放肆！”
膳房大姐冷笑道：“我們五個傀儡可能都打不過一個大力鬼將，但是我這次可是有備而來。”
膳房大姐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青銅小鍾，用手指彈了幾下。青銅鍾發出咚咚的聲音，讓徐公淩坐立難安，馬家駒和張無音也不由捂住了耳朵。
再一看，大力鬼將的眼睛變成了紅色，對準了徐公淩，照頭就是一鞭。徐公淩急忙用金貓步閃過。大風雕王的眼睛也變成了紅色，竟然對準馬家駒放出了龍卷風。張無音大吃一驚，急忙用雪霧隱消失。
膳房大姐指著自己手中的法寶：“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知道，我手中的法寶可是專門對付厲害仙獸的喪亂鍾。喪亂一詞出自《詩經·大雅·雲漢》。”
膳房大姐得意洋洋地吟出詩句：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壁既卒，寧莫我聽？
旱既大甚，蘊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宮。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後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梗。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於摧。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雲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群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
旱既大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群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寧俾我遯？
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塚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昂昊天，雲如何裏！
瞻昂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我。以戾庶正。瞻昂昊天，曷惠其寧？
喪亂即為死亡禍亂，大風雕王和大力鬼將紛紛中了喪亂鍾內的魔音。迷失了心智。徐公淩的力氣應該是和大力鬼將相當的，但是發起瘋來的大力鬼將招招搏命，徐公淩格擋得非常吃力。
徐公淩用徐風劍不停格擋著大力鬼將的銅鞭，猛力與猛力碰撞，頓時火花四濺，飛沙走石。徐公淩揮舞徐風重劍，劍勁剛猛無匹。大力鬼將猛掄銅鞭，力大勢沉，滲透力極強。大力鬼將打得徐公淩連連敗退，張無音看了都暗暗吃驚。
張無音驚道：“公淩，這怎麼辦啊？你打不過我的大力鬼將嗎？”
徐公淩也看不到藏在暗處的張無音：“無音，你的大力鬼將發狂了，想要把我打成肉醬啊！他是你的仙獸，我總不能痛下殺手，隻能一味挨打，難道你希望我把大力鬼將剁成兩半嗎？啊！又出驚天一鞭了！”
驚天一鞭，石破天驚。
張無音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公淩，你千萬別出殺招啊！總有辦法的！我已經在凝聚真氣了，待我凍住大力鬼將的肩膀！”
徐公淩猛劈三劍，擊退了大力鬼將：“無音，快著點，雖然你哥我勉強還能擋得住，但是時間長了，我真恨不得把他砍成兩半！”
另一邊大風雕王向馬家駒發動了猛烈的進攻，馬家駒隻好躲躲閃閃，避開大風雕王扇出的龍卷風。大風雕王的速度非常快，馬家駒還不敢用火分身，一旦用了火分身，他等於是玩火自焚。
馬家駒突然靈機一動，衝著五個黑衣人，跑了過去，使出火分身，變出了十六個。大風雕王此刻敵我不分，照樣對著馬家駒扇出一道一道的龍卷風。膳房大姐看見馬家駒衝了過來，還引來了龍卷風，當即閃開。
不過其餘四個黑衣人就沒那麼好運了，南明離火遇到大風後，燒得更旺了。馬家駒速度奇快，當即躲開火焰，其餘四個黑衣人全部被燒著了。無盡的慘叫聲傳了出來，他們被埋在火海之中，再也逃不出來。
馬家駒卻若無其事地把手放在火焰上麵：“一點也不燙啊！”
膳堂大姐怒道：“你是火神將轉世，你當不然不會怕火。這個秘密你現在才知道嗎？”
馬家駒笑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以前我褲子被炭燒了個大洞，但是我連腿毛都沒燒著，我一直覺得挺神奇，原來我根本就不怕火啊！”
徐公淩驚道：“家駒，我是風神將轉世，那我也應該不怕風啊！家駒，你把大風雕王引到膳房大姐這邊。無音，快放雪花飄飄，這要把我累死才好啊！正好可以看看到底是我們厲害，還是仙獸厲害？”
徐公淩看到空中旋轉的喪亂鍾，暗想：“擒賊先擒王，是不是我把那鍾毀了。大力鬼將和大風雕王就能恢複正常，幸虧我沒有召喚北冥冰龍出來，不然我可抗不住他的玄冰刺。”
張無音對準了大力鬼將的肩膀，放出雪花飄飄，陡然間漫天的飛雪鋪蓋在大力鬼將的身體上，尤其是左右兩肩，堆滿了冰雪。張無音還對準了大力鬼將的手指，釋放了冰雪。層層冰雪覆蓋在大力鬼將的手指上，大力鬼將再也揮不了鞭。
徐公淩喜道：“無音，幹得不錯。膳房大姐和你是故友了，我去幫家駒對付大風雕王！”
誰知馬家駒竟喊道：“公淩，千萬別傷了我的大風雕王啊！”
膳房大姐尋找著張無音的蹤跡：“你到底藏在了哪裏？不用跟我耍花樣，徐公淩偷學《天罡罩》，一定是你用雪霧隱替他踩點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伎倆，張無音快出來受死吧？”
張無音哈哈大笑：“以你的法力，你根本不會知道我藏在哪裏？我一直想知道是不是若虛老王八蛋派你來殺我們的？”
膳房大姐發現一層雪花蓋上了她的肩頭，隻見她的肩上當即燒出了一團火：“這種雕蟲小技，也想凍住我的肩膀嗎？你和徐公淩偷到掌門秘傳的《天罡罩》，還私自出逃，其罪當誅，我奉掌門上仙號令，要將你們就地正法。”
張無音歎道：“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掌門上仙看我們就那麼不順眼呢！我是偷他家雞了，還是吃他家麵條了？為什麼一定要趕盡殺絕呢？給我們留條活路不行嗎？”
馬家駒分出火分身，指著膳房大姐：“無音，讓我來！”
膳房大姐盯著馬家駒：“馬家駒，我知道這事與你無關，你隻要和我一起清理門戶，我保你升為無名殿入室弟子，年俸五萬兩黃金，如果你跟這兩個敗類同流合汙，那就是不知悔改，休要怪我無情！”
馬家駒愣住了神，暗想：“年俸五萬兩黃金，一年五萬兩，還是黃金，我想買什麼東西都夠了，足夠我買下一個大莊院了。她讓我和她一起清理門戶，是要我們三人自相殘殺嗎？”
膳房大姐看到馬家駒猶豫了，便道：“馬家駒，你隻要殺了這兩個敗類，你就是淩虛宮的功臣。我手指上的寶戒裏放了十萬兩黃金，隻要你擊殺徐公淩，我就給你七萬兩，擊殺張無音，我就給你三萬兩，想要就動手吧！識時務者為俊傑。”
張無音罵道：“你老太個碧碧蛋的！憑什麼公淩七萬，我三萬。你應該這麼說，公淩九萬五，我五千，這樣就對了。家駒，你要是信她的鬼話就糟了，現在五個黑衣人裏隻有她一個黑衣人了。公淩獨力可以抵擋大風雕王，你我完全可以殺了她，然後搶來這十萬兩黃金。家駒，一旦你助紂為虐傷了我，你覺得你和公淩誰更厲害？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用火分身去攻擊膳房大姐，搶了她的十萬兩黃金。”
馬家駒心道：“公淩徐風劍法何等厲害，我怎麼也打不過他的。他的徐風劍一來，我連一招都擋不住。無音雖然打不過我，但是我想要贏他也沒那麼容易。膳房大姐無論如何也敵不過我們三人，我不能中了她的奸計！”
馬家駒當即表態：“呸！兄弟如手足，淩虛宮如衣服。你想用反間計讓我們兄弟三人自相殘殺，小孩子也會懂你的意思。廢話少說，接招吧！”
大風雕王非常迅猛，徐公淩越鬥就越吃力，漸漸手軟。徐公淩的劍法招招都是殺招，他如果出徐風萬裏，肯定會打傷大風雕王，所以隻好隻守不攻，一直招架。兩股巨力相撞在一起，徐公淩的膀子都麻了。
徐公淩皺起眉頭：“劍聖前輩，再這樣下去，我的手臂非斷不可。大風雕王力氣也不小，到底該怎麼辦啊？”
追風也發覺徐公淩堅持不住了，正色道：“小淩，有兩件事情我沒和你說。”
徐公淩急忙問道：“哪兩件事情？”
追風正聲說道：“第一件事，當時你在禹王陵的時候，你搶過了李子玉的大禹神珠摔在地上，他身上的太極圖卻附在了我的劍柄上。第二件事，你師父在你臨走前，在你的腰帶裏留下了秘笈。”
徐公淩驚喜道：“劍聖前輩，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啊？”
“剛才你一直昏昏欲睡，我如何與你細說？”追風冷冷說道。
徐公淩避開大風雕王的爪擊：“聽說太極圖是三大先天至寶之一，呈混沌陰陽色，顯現大道無極之象。擁有平定地水火風之威、轉化陰陽五行之力、分理天道玄機之功、包羅大千萬象之能。太極圖展，天地動容、日月變色，無上至寶之威顯露無疑。”
追風嗯了一聲，說道：“小淩，你隻要展開太極圖，喪亂鍾就會立即失靈。任何法寶在太極圖麵前，都會變成一堆廢銅爛鐵！不過如果你的自身修為不足，就會被太極圖反噬，掏空精氣。”
徐公淩一劍拍掉了大風雕王的羽毛：“行不行，也隻能試一試了！”
追風忙道：“快把道家真氣注入太極圖之中，隻要卷軸展開，就能使喪亂鍾失靈。”
徐公淩心道：“我知道了，再這樣不停挨打，我即使不被打死，也會被累死的。”
徐公淩把體內的真氣緩緩凝聚到右手上，引入了劍柄之中，過了良久，太極圖練動都沒動。徐公淩很是疑惑，繼續往裏麵灌注真氣，太極圖還是完全沒有變化。大風雕王又過來爪擊，徐公淩隻好側身閃開。
徐公淩急忙問道：“劍聖前輩，我明明灌注了道家真氣進去，為什麼太極圖一點變化都沒有啊？”
追風緩緩說道：“小淩，你知道諄於髡的故事嗎？”
徐公淩在腦海中飛快想起了《史記·滑稽列傳》中的話：
淳於髡者，齊之贅婿也。長不滿七尺，滑稽多辯，數使諸侯，未嚐屈辱。齊威王之時喜隱，好為極樂長夜之飲，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亂，諸侯並侵，國且危亡，在於旦暮，左右莫敢諫。
淳於髡說之以隱曰：“國中有大鳥，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鳴，王知此鳥何也？”王曰：“此鳥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於是乃朝諸縣令長七十二人，賞一人，誅一人，奮兵而出。諸侯振驚，皆還齊侵地。威行三十六年。
威王八年，楚大發兵加齊。齊王使淳於髡之趙請救兵，齎金百斤，車馬十駟。淳於髡仰天大笑，冠纓索絕。王曰：“先生少之乎？”髡曰：“何敢！”王曰：“笑豈有說乎？”
髡曰：“今者臣從東方來，見道傍有禳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祝曰：‘甌窶滿篝，汙邪滿車，五穀蕃熟，穰穰滿家。’臣見其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奢，故笑之。”於是齊威王乃益齎黃金千溢，白璧十雙，車馬百駟。髡辭而行，至趙。趙王與之精兵十萬，革車千乘。楚聞之，夜引兵而去。
淳於髡是齊國的一個入贅女婿。身高不足七尺，為人滑稽，能言善辯，屢次出使諸侯之國，從未受過屈辱。齊威王在位時，喜好說隱語，又好徹夜宴飲，逸樂無度，陶醉於飲酒之中，不管政事，把政事委托給卿大夫。文武百官荒淫放縱，各國都來侵犯，國家危亡，就在旦夕之間。齊王身邊近臣都不敢進諫。
淳於髡用隱語來規勸諷諫齊威王，說：“都城中有隻大鳥，落在了大王的庭院裏，三年不飛又不叫，大王知道這隻鳥是怎麼一回事嗎？”齊威王說：“這隻鳥不飛就罷了，一飛就直衝雲霄；不叫就罷了，一叫就使人驚異。”於是就詔令全國七十二個縣的長官全來入朝奏事，獎賞一人，誅殺一人；又發兵禦敵，諸侯十分驚恐，都把侵占的土地歸還齊國。齊國的聲威竟維持達三十六年。
齊威王八年，楚國派遣大軍侵犯齊境。齊王派淳於髡出使趙國請求救兵，讓他攜帶禮物黃金百斤，駟馬車十輛。淳於髡仰天大笑，將係帽子的帶子都笑斷了。威王說：“先生是嫌禮物太少麼？”淳於髡說：“怎麼敢嫌少！”威王說：“那你笑，難道有什麼說辭嗎？”
淳於髡說：“今天我從東邊來時，看到路旁有個祈禱田神的人，拿著一個豬蹄、一杯酒，祈禱說：‘高地上收獲的穀物盛滿篝籠，低田裏收獲的莊稼裝滿車輛；五穀繁茂豐熟，米糧堆積滿倉。’我看見他拿的祭品很少，而所祈求的東西太多，所以笑他。”於是齊威王就把禮物增加到黃金千鎰、白璧十對、駟馬車百輛。淳於髡告辭起行，來到趙國。趙王撥給他十萬精兵、一千輛裹有皮革的戰車。楚國聽到這個消息，連夜退兵而去。
徐公淩陡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劍聖前輩，你是說我灌注的真氣，太少了嗎？”
追風歎道：“小淩，你竟然知道太極圖是三大先天至寶之一，你用那麼點真氣，難道就想要祭起太極圖嗎？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奢啊！你真氣灌注太少，就好像泥牛入海，根本一點用都沒有。拿出你的三成真氣來！大力鬼將身上的積雪可快融化了。”
徐公淩大驚：“要我拿出三成真氣啊！我徐公淩日積月累練出這麼點真氣容易嗎？仙家真氣可比黃金還珍貴，練出一粒真元氣，萬兩黃金莫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