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心南下
淩州城,望海樓。
王永龍成功找到了金線蘭花治愈了祖父的重病,特地單獨宴請張億豐,聊表謝意。王永龍留在淩州的時間不多了,他有位叔父是菩提寺圓字輩的高僧,已經給他寫好了推薦信,讓他去菩提寺做俗家弟子,學藝三年。
張億豐發覺王永龍麵帶笑意,神色卻又些黯然。張億豐斟滿了三大杯酒,一連飲下三杯。王永龍見他如此痛快,也是連飲三杯,舍命陪君子。
王永龍吟起一首詩來:“流水通波接武岡,送君不覺有離傷。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
張億豐雖略輸文采,卻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便道:“永龍,你要往哪走?但使龍城飛將在,不盡長江滾滾來。”
王永龍拿出自己的推薦信:“億豐,這是我叔父給我寫的推薦信,他推薦我去菩提寺做俗家弟子,學藝三年,可以任選一門菩提寺的絕學。”
張億豐點點頭,問道:“永龍,菩提寺的俗家弟子和本家弟子到底有什麼區別?”
王永龍歎道:“區別大了。本家弟子每月都有月錢,可以學會大量絕技。俗家弟子不光要交功德錢,還隻能自選一門絕技。本家弟子就相當於親生兒子,俗家弟子相當於抱來的。”
張億豐明白了,微笑道:“那也很好啊!至少可以學到一門菩提寺的絕學,到哪裏都餓不死了。看著你們一個個都出去了,我這心也是蠢蠢欲動的。我是不是也該拜師學藝去,趁著年輕學點東西。”
王永龍喜笑顏開:“億豐,我叔父三年才能寫一封推薦信,如果你願意等,我讓他三年之後,推薦你做俗家弟子吧!”
張億豐使勁搖頭,幹了一杯酒:“三年之後,黃花菜都他娘的涼了。再去學三年,非得把我憋死。現在去各大門派拜師,都需要推薦信嗎?”
王永龍還了一杯酒:“也不是,隻是有推薦信進去方便些,至少會關照一下。如果沒有推薦信,去做菩提寺的俗家弟子,三年下來,估計也就是砍柴挑水掃地,一點前程都沒有。”
張億豐嗯了一聲:“這酒不錯,是杏花村嗎?不上頭,好酒好酒!”
王永龍也覺得這酒入口甘甜清冽,不沙嗓子:“淩州小城不過是個彈丸之地,你聽說過劍聖吳風之的事嗎?他可是我們淩州城遠近聞名的高手啊!還有劍術神童楊劍生,他們和徐公淩交手,根本不是對手。那時候的徐公淩不過隻是一個凡人,如今他已然成了淩虛宮的劍仙,肯定法力無邊啊!”
張億豐叨了一塊羊肉:“公淩這人非常有毅力,他永遠在追求新的境界,從來不會滿足。聽說他還有個美如天仙的未婚妻在家,真是豔福不淺啊!”
王永龍也夾了一塊羊肉:“今天的羊肉很鮮美,以後我隻能一年回家一趟了。我有個兄弟叫汪漸痕,他如今在化龍書院學藝。進了化龍書院,後半輩子也就衣食無憂了。”
張億豐此刻心裏也有了想法:“永龍,如果我也去拜師學藝。該去哪個門派呢?”
王永龍思索起來:“首選當然是淩虛宮,但是淩虛宮一甲子才收一次徒弟,沒有相當的仙資還會被拒之門外。化龍書院每年都收弟子,沒有所謂入室弟子、入門弟子的區別,門下弟子分為八個品級,每年都會對所有弟子進行考核。茅山派曾經名聲赫赫,如今弟子如同黃鼠狼下崽子,一窩不如一窩,最好不要考慮。”
張億豐打斷王永龍的話:“永龍,其實我最想去淩煙山莊,不光離家近,而且美女如雲,說不定還能拐帶幾個美女師妹回來。”
王永龍狂笑不止:“億豐,淩煙山莊是個比較神秘的門派,和玄女廟一樣專收女弟子。據說淩煙山莊和化龍書院是敵對的門派,不知道是真是假?狂刀門直屬於軍方,進去學藝還能混個一官半職。張家的張翔龍就在狂刀門裏當了伯長,雖然隻是一個小官,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張億豐在心裏打定了注意:“我就南下去化龍書院和南極冰宮看看吧!九州這麼大,老子也不能總窩在家裏,我也要到外麵看看。”
王永龍直接拿起酒壺:“來啊!億豐,喝完了這壺讓我們上路。祝你馬到成功!”
張億豐也喝幹了一壺酒:“都在酒裏!”
王永龍喝得半醉,唱起了岑參的《走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
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
匈奴草黃馬正肥,金山西見煙塵飛,漢家大將西出師。
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麵如割。
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
虜騎聞之應膽懾,料知短兵不敢接,車師西門佇獻捷。
第二天一早,張億豐就和他爹張宗華商量拜師學藝的事了,對此他娘劉氏堅決反對,認為父母在,不遠遊,不如抓緊找個兒媳婦,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張宗華倒是覺得好男兒誌在四方,應該出去遊曆一下。
張億豐望著張宗華:“爹,雖然我家傳的夜羅天刹大法還沒練好,但是我還是想出去開開眼界。”
張宗華放下手中的茶:“那就去吧!三年之內,必須回來啊!你可是我們家的獨苗,不行給我生了孫子再走!”
張億豐歎道:“爹,我三年之內肯定回來,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明天我就動身!”
張宗華驚道:“你小子怎麼這麼心急啊!這是風風火火,你想好要去哪裏了嗎?”
張億豐答道:“我準備南下去化龍書院或者南極冰宮求藝,北淩虛,南化龍。化龍書院練上三年,比淩虛宮一甲子還厲害。”
張宗華嗯了一聲:“化龍書院是名門正派,你去那裏學藝,我們也放心。張祥,億豐要南下拜師學藝,今天中午殺豬宰羊,排個宴席,為億豐送行。”
仆人張祥應道:“老奴這就去辦!”
張億豐喜道:“爹,你還得給我弄點路費啊!”
張宗華盤算起來:“兒子,你南下到揚州路程也不遠,就到賬房支五兩銀子吧!”
張億豐嚇得魂飛魄散:“爹,五兩銀子五天就花完了。這能到得了揚州嗎?現在開一間上房吃個三頓飯,每天就要花一兩銀子。五兩銀子不夠啊!”
張宗華搖頭:“兒啊!你就不能睡柴房啊!不要住客棧,路上要住人家,或者睡山神廟,還不要錢呢!沒有吃的,可以自己捉些野兔啊!”
張億豐翻了白眼:“爹,你看見過路上的野兔嗎?有也給狼叼走了。”
張億豐他娘卻拍了桌子:“讓賬房支五十兩出來,兒子你外出遊學,需要盤纏,但是不要鋪張浪費,五十兩銀子若是大花大弄,一晚上就沒了。你這一路上不許逛青樓,揚州的青樓可是天下聞名的。還有不許你沾賭,你要是學會了賭錢,有多少家產,也會給你敗光。”
張億豐嗯了一聲:“娘你盡管放心。兒子一定學成歸來,成龍成虎,光宗耀祖。”
他娘微微搖頭:“我不求你成才,隻求你成人。記住行走江湖義氣為先,要廣交朋友,有一技之長。我和你爹都老了,家中的生意還要你回來打理。有空多寄家書回來,好叫我放心。”
張億豐急忙給二老磕頭:“多謝爹娘成全!”
張宗華突然來了一句:“二十五兩行不行啊?五十兩到揚州好像多了!住便宜的客棧,二十五兩足夠了。”
張億豐他娘劉氏怒道:“張宗華,給你兒子,你還討價還價,你是在買菜嗎?”
……
揚州,化龍書院。
汪漸痕正在席位上,看著試卷,覺得無比鬱悶。試卷上滿滿當當的文字,讓他急得抓耳撓腮。化龍書院提倡文武兼修,文以安邦,武以定國,要求門下弟子熟讀百家經典,曉春秋大義。
汪漸痕正在通讀試卷上的《戰國策·馮諼客孟嚐君》:
齊人有馮諼者,貧乏不能自存,使人屬孟嚐君,願寄食門下。孟嚐君曰:“客何好?”曰:“客無好也。”曰:“客何能?”曰:“客無能也。”孟嚐君笑而受之曰:“諾。”
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
居有頃,倚柱彈其劍,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左右以告。孟嚐君曰:“食之,比門下之客。”居有頃,複彈其鋏,歌曰:“長鋏歸來乎!出無車。”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嚐君曰:“為之駕,比門下之車客。”於是乘其車,揭其劍,過其友曰:“孟嚐君客我。”後有頃,複彈其劍鋏,歌曰:“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左右皆惡之,以為貪而不知足。孟嚐君問:“馮公有親乎?”對曰,“有老母。”孟嚐君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於是馮諼不複歌。
後孟嚐君出記,問門下諸客:“誰習計會,能為文收責於薛者乎?”馮諼署曰:“能。”孟嚐君怪之,曰:“此誰也?”左右曰:“乃歌夫長鋏歸來者也。”孟嚐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負之,未嚐見也。”請而見之,謝曰:“文倦於事,憒於憂,而性懧愚,沉於國家之事,開罪於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為收責於薛乎?”馮諼曰:“願之。”於是約車治裝,載券契而行,辭曰:“責畢收,以何市而反?”孟嚐君曰:“視吾家所寡有者。”
驅而之薛,使吏召諸民當償者,悉來合券。券遍合,起,矯命,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券。民稱萬歲。
長驅到齊,晨而求見。孟嚐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見之,曰:“責畢收乎?來何疾也!”曰:“收畢矣。”“以何市而反?”馮諼曰;“君之‘視吾家所寡有者’。臣竊計,君宮中積珍寶,狗馬實外廄,美人充下陳。君家所寡有者,以義耳!竊以為君市義。”
孟嚐君曰:“市義奈何?”曰:“今君有區區之薛,不拊愛子其民,因而賈利之。臣竊矯君命,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券,民稱萬歲。乃臣所以為君市義也。”孟嚐君不悅,曰:“諾,先生休矣!”
後期年,齊王謂孟嚐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為臣。”孟嚐君就國於薛,未至百裏,民扶老攜幼,迎君道中。孟嚐君顧謂馮諼:“先生所為文市義者,乃今日見之。”
馮諼曰:“狡兔有三窟,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臥也。請為君複鑿二窟。”孟嚐君予車五十乘,金五百斤,西遊於梁,謂惠王曰:“齊放其大臣孟嚐君於諸侯,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強。”
於是梁王虛上位,以故相為上將軍,遣使者黃金千斤,車百乘,往聘孟嚐君。馮諼先驅,誡孟嚐君曰:“千金,重幣也;百乘,顯使也。齊其聞之矣。”梁使三返,孟嚐君固辭不往也。
齊王聞之,君臣恐懼,遣太傅齎黃金千斤、文車二駟,服劍一,封書,謝孟嚐君曰:“寡人不祥,被於宗廟之祟,沉於諂諛之臣,開罪於君。寡人不足為也;願君顧先王之宗廟,姑反國統萬人乎!”
馮諼誡孟嚐君曰:“願請先王之祭器,立宗廟於薛。”廟成,還報孟嚐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為樂矣。”
孟嚐君為相數十年,無纖介之禍者,馮諼之計也。
第一道題目,相對而言比較簡單,隻是默寫戰國四君子,並標注國家。戰國四君子分別是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趙國的平原君趙勝、楚國的春申君黃歇、齊國的孟嚐君田文,汪漸痕死活想不起春申君的名字,隻寫出來三個公子。
第二道題目,解釋長鋏歸來乎的意思。絕大多數的弟子都聽過這句話,但是還是解答不出這句話的意思,楊劍生熟讀百家經典,提筆解答,長劍啊!我們回去吧!
後麵三道題目越發難了,汪漸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解答。第六題是評論這篇文章,自作一篇文章出來。
汪漸痕暗想:“這個老馮事情還怪多的,要求還真高。為什麼孟嚐君要一再滿足他呢!我就以狡兔三窟為題,寫一篇文章出來吧!唉!如今在化龍書院裏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真是要命啊!”
淩州城,張家。
張億豐吃完了午飯,被張宗華帶到了祠堂裏。張家祠堂裏供奉著張家列祖列宗的靈位,張家曆代都是驅魔一族的傳人,到了張宗華一代,改做冰商,但張億豐身上始終流淌著驅魔一族的血液。
張宗華恭恭敬地給其父上香:“爹,你孫子億豐已經長大了。雄鷹還是要展翅翱翔的,他即將南下學藝,一定要保佑他一路平安,早日學成歸來。”
張億豐也跪了下來:“祖父大人在上,孫子張億豐一定會用心學藝,學成歸來。”
張宗華語重心長地說道:“億豐,你祖父並不是商人,而是一個驅魔師。為父並不希望你去做驅魔師,我們張家出過三位驅魔大師,其中一位在誅殺僵屍王將臣的時候,無意喝下了將臣的魔血,所以你也可以魔化,因為你體內也有魔族的血脈。將臣是四大僵屍王之首,他擁有不死之身,身長丈餘,眼射光芒。”
張億豐驚道:“爹,為什麼你今天才跟我說。我小的時候有一次發狂,差點打死了一個胖子,是你出手製止住了。後來和我一樣大的孩子,都覺得我是個妖魔,不和我一起玩。原來我身上確實流淌著僵屍魔王將臣的血脈,半人半魔。”
張宗華歎道:“兒啊!我出生的時候,體內並沒有魔血,原以為我們張家從此能擺脫這個詛咒,沒想到卻傳到了你身上。你爺爺不是病死的,而是自盡的。那時候你還小,你爺爺發狂就要吸血,他趁著自己還有意識,切斷了他的心脈。”
張億豐歎了口氣:“爹,我以後也會入魔嗎?為什麼我們驅魔張家,傳到我手裏的夜曲魔槍卻是一把魔槍?”
張宗華低聲道:“夜曲魔槍原來叫夜曲神槍,是我們張家曆代的驅魔神兵。無奈此槍擊殺妖魔太多,無數妖魔的怨氣凝結在此槍中,無法驅除。你爺爺當年提著這把槍,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妖魔鬼怪,這把槍可以吸收妖魔的內丹,會越來越強。所以,你如果沒有相當的修為,就會被夜曲魔槍反噬。”
張億豐驚道:“爹,那我的浮屠三千掌和夜羅天刹大法呢?”
張宗華拍著他的肩膀:“這都是我們張家世傳的驅魔功法,有益無害。浮屠就是佛,這套浮屠三千掌,是我們張家祖先和菩提寺大師換藝後自創出來的。其中有無上佛法,你一定要以此功法為根基,輔以夜羅天刹大法,才能保持本心,不會墮入魔道。”
張億豐應道:“爹,我不會墮入魔道的。我張億豐會堂堂正正做人,成為一代大俠!”
張宗華讚道:“好小子,有誌氣。我這就把浮屠三千掌的最後三招傳給你,”